WOW魔獸世界小說-上古戰爭三部 永恆之井(三)
耐薩里奧是大地之王。他是最受尊崇的龍族,也是克拉蘇斯愛戴的女皇最親近的朋友。毫無疑問,耐薩里奧很早之前就被她選為自己的配偶了。除了是女皇的配偶之 外,阿萊克斯塔薩還常常向大地護衛請教問題。因為他有著犀利的思想,考慮問題也很周密。耐薩里奧做事無不考慮後果。作為一頭比較年輕的龍,克拉蘇斯在有些 地方也效仿他的做法。
但是在屬於魔法師的未來中,任何效法耐薩里奧的做法,都會變得有些瘋狂。耐薩里奧已經拒絕了他應該負有的責任,拒絕為人類王國提供保護。他已經轉變自己的信念,認為那些較小的種族是世界的禍害根源,於是他們應該被消滅——那些幫助他們抵抗的,也應該被消滅。
耐薩里奧已經開始想像只有龍族,特別是只有他們自己這一族的世界,來統治一切。這個想法日益加重,促使他做出了無數走向黑暗的不義行徑, 這讓他最終成為了一頭對於世界異常可怕的龍,就像燃燒軍團裡的惡魔。其餘的龍都聯合起來反對他。可是在此之前,他已經作惡多端,造成了巨大破壞。
耐薩里奧拒絕做回他原來的樣子,甚至拒絕使用他自己的名字。他將自己的名字從先前的樣子改成了一個盡人皆知的,與邪惡類似的同義詞。
死亡之翼。
在克拉蘇斯記憶隱約出現了死亡之翼——破壞者,黑色的災難。然而,魔法師沒辦法警告別的人。事實上,他知道耐薩里奧最終會成為禍害,但是他無法阻止悲劇的開始。在這個關鍵時刻,去煽動龍族之間的不信任,無疑是種巨大的冒險。
而且——
“我很吃驚,是伊瑟拉來聯絡我,而不是你。”黑龍隆隆地說道,“你還好吧,阿萊克斯塔薩?”
“我很好,耐薩里奧。”
他看了看她的同伴,說:“你呢,年輕的克萊奧斯特拉茲?我想你看來不是最好。”
“我正在生病。”紅龍有禮貌地回答說,“再次看見你感到非常榮幸,大地護衛。”
他們像是認識的那樣友好地對話。克拉蘇斯試圖去回想他是死亡之翼,耐薩里奧卻沒有認出他來。在獸人之戰前後,這黑色的巨龍在他自己的瘋狂中沉浸了太久,把過去的友誼都給忘了。
但是在這裡的,仍然是耐薩里奧。他凝視著克萊奧斯特拉茲的脖子,注意到一個瘦小的戴頭巾的身影:“你是一個人類,你有名字嗎?”
“克拉蘇斯!”魔法師打了個響指,“克拉蘇斯!”
“一個挑釁的小東西!”耐薩里奧嘲笑地說,“我相信他是一條龍,就像伊瑟拉說的那樣。”
“一條有故事要講的龍。”阿萊克斯塔薩補充道。她看著洞頂,特別是那個她和其他龍進來的地方,又說:“但我還是想在開始前,再等等諾茲多姆。”
“給這個不講時間的傢伙更多一點時間?”瑪里苟斯笑了,“真是有意思!我不會讓這個一本正經的諾茲多姆輕易離開。我可要好好嘲笑他!”
“是啊,你會一次又一次地嘲笑他,對吧?”耐薩里奧一邊說,一邊露出了笑容。
瑪里苟斯笑得更為厲害。他和耐薩里奧來到一邊,深談起來。
“他們可能不是血緣上的兄弟。”伊瑟拉說。她看看這兩條龍然後閉上了眼睛,說:“但是,他們真的天生就像兄弟。”
阿萊克斯塔薩同意她的說法。她說:“耐薩里奧有瑪里苟斯為伴,這是件好事。他跟我在一起可是非常沉悶的。”
“我也感覺到和他之間的距離。他對這些暗夜精靈不屑一顧。他曾經說,變成沒有知識和智慧的生靈,是件非常誇張的事情。”
“也許,他話中有話。”女皇說,她的眼睛在克拉蘇斯的身上掃視了一番。
魔法師在她的觀察下變得越發不自在。在他們中間,阿萊克斯塔薩應該再得到一次警告。照死亡之翼的做法,她將會變成獸人的奴隸,而他們的戰 隊將會為了殘酷的事業犧牲孩子:死亡之翼會利用獸人之戰最後幾天發生的大混亂,尋求他真正想要的東西——用女皇生下的蛋來建立他自己的敢死隊,除了屠殺別 無其他,就因為自己曾經的瘋狂念頭。
我要設定什麼底線麼?克拉蘇斯問自己,什麼時候這底線必須被逾越?我不能說關於獸人的事情,也不能說關於大地護衛的背叛,或者關於燃燒軍團——我能做的就是陳述足夠的事實,來消滅我自己和羅寧!
沮喪之間,他發現了兩難困境的一個緣由。耐薩里奧開心地和瑪里苟斯說話,後者的背脊正轉向等在一邊的其他龍。黑龍展開他巨大的翅膀,對於 有些話頻頻點頭。如果他們是人類、矮人或者其他別的一些種族的話,他倆就像在家裡的吧台前喝著麥酒。那些少數種群看見龍族就像是看見了巨大的獸類,同時也 像是看見了威嚴的智慧源泉。然而事實上,這些龍的性格特徵也像渺小生物一樣的土氣,不像看上去的那樣不凡。
耐薩里奧的目光穿過瑪里苟斯,簡短地和克拉蘇斯的目光相交。在這目光接觸的一瞬間,克拉蘇斯明白,所有他了解的和看到的關於這黑龍的信息,都是一團字謎遊戲,撲朔迷離。
黑暗已經在大地守衛的身上降臨。
不可能,不可能!克拉蘇斯堅持著,盡量不讓自己流露出任何的感情。不是現在!耐薩里奧變成了死亡之翼,這實在太快太不留痕跡了。龍需要有 人領導他們,聯合起來。不只是要簡單地反抗即將來臨的侵略,而是要處理由克拉蘇斯和以前的學生引起的時間錯亂。同時他也錯誤地認識了黑龍,當然耐薩里奧仍 然是人類的保護者之一。克拉蘇斯咒罵了他差勁的記憶。什麼時候耐薩里奧開始背叛的?什麼時候開始,他變成了所有其他生靈的殺手?即使黑暗已經降臨到他的身 上,是不是還意味著現在或曾經,耐薩里奧和他的同伴共事?魔法師什麼都做不了,除了瞪眼看著大地護衛。儘管他發過誓,但克拉蘇斯開始覺得,他或許應該改變 這些規則。總要做些對揭露害群之馬有利的事情吧。該如何做——
耐薩里奧的目光再次瞥向這邊,可是這次目光沒有離開克拉蘇斯。此時克拉蘇斯才發現耐薩里奧認出了他,而且他還發現黑龍已經明白,他可 能會洩露自己可怕的秘密。克拉蘇斯的眼神想要逃開,可是卻被緊緊鉤住了——克拉蘇斯發現得太晚了。大地護衛得知自己已經被發現。於是很快地採取了果斷的行 動。他現在輕易地就能用力抓住克拉蘇斯,就像呼吸那麼簡單。
我不會落在他的手上!然而,儘管他有逃脫的決心,但他力量還是太渺小了。如果克拉蘇斯有比較好的準備,他還可能和耐薩里奧玩心理戰。可是這齣乎意料的狀況,讓他現在門戶大開,黑龍抓住了先機。
你認識我,可是我不認識你。
無情的聲音充滿了他的頭腦。克拉蘇斯祈禱有人注意到了他們,可是就表面看來,一切都很正常。令人驚駭的是,就連他愛戴的阿萊克斯塔薩,也沒有發現可怕的事實真相。
你會用言語反對我,讓別人和你一樣地看待我,你會讓他們不信任他們的同伴,他們的兄弟……
大地護衛的話,充分說明了他已經走火入魔。克拉蘇斯從耐薩里奧的身上感受到一種偏執狂般的憤怒和頑固的偏見。似乎只有黑龍自己明白,如何才是對這個世界有益的。在耐薩里奧的眼中,對他最微小的威脅也是一種罪惡。
決不允許你散播任何充滿惡意的謊言。
克拉蘇斯已經做好準備被打昏。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耐薩里奧竟然轉開了他的視線,繼續和瑪里苟斯說話。
他玩什麼把戲?魔法師好奇地想知道。一開始他威脅我,然後卻似乎忘記了我的存在!
他仔細地觀察這頭黑龍,但是耐薩里奧明顯已經忘記了他。
“他不會來了。”伊瑟拉終於說。
“他仍然可能會出現的。”阿萊克斯塔薩說。
看著他們,克拉蘇斯意識到他們正在說諾茲多姆。
“不,我跟我通知的那個人聯繫過了,他不確定他的主人在哪裡。諾茲多姆可能在塵世上方的某個地方。”十五
伊瑟拉的消息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因為知道諾茲多姆的做派,克拉蘇斯猜想為什麼他的僕人無法聯繫到他,肯定是出於一個奇怪而反常的原因。 如同克拉蘇斯想的那樣,如果諾茲多姆完全自己掌控時間,他就必須要召喚每個他的存在。好多個諾茲多姆會爭奪時間,於是他就沒有片刻空閒可以來參加這次碰頭 會了。
克拉蘇斯的希望在逐步減少。諾茲多姆失踪了,耐薩里奧瘋了。
“那麼,我同意。”阿萊克斯塔薩說道,以回應伊瑟拉,“我們不必滿五個才能開始。故事說了之後,沒有什麼規則是不能討論的,即使討論結果不能實施。”
克萊奧斯特拉茲低下了頭,讓克拉蘇斯下來。克拉蘇斯保持著戒備的表情,大步走向巨龍的中間。他試圖不去看大地護衛。阿萊克斯塔薩的目光鼓勵著他,讓他知道作為一個魔法師應該做什麼。
“我是你們中的一員。”他朗聲說道,聲音就像周圍的龍族一樣隆隆有氣勢,“女皇知道我的真名,但是現在我只叫克拉蘇斯!”
“他喊得很像那麼回事啊,這菜鳥,”瑪里苟斯嘲笑他。
克拉蘇斯面向他:“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特別是對你,魔法護衛!現在一切都失去了平衡。一個可怕的錯誤,真實被完全扭曲,每件事情都受到威脅,每件事情!”
“真是富有戲劇性。”耐薩里奧心不在焉地說道。
克拉蘇斯用力忍住不說出大地護衛的事實。但還是——“你會聽到我說的故事。”克拉蘇斯堅持說,“你會聽到並且理解,因為世上有更加危險的危險,也正在靠近我們。你看——”
但是當他的第一個字吐出口的時候,克拉蘇斯發現自己的舌頭被纏繞住了。邏輯嚴密的述說,被亂七八糟前言不搭後語的詞彙代替了。
大多數參加聚會的龍,都伸長了脖子,對他的奇怪舉止表示震驚。克拉蘇斯快速地看了看阿萊克斯塔薩,以尋求幫助。但是她的表情和其他人一樣顯得非常驚奇。
魔法師的腦袋開始旋轉。暈眩讓他感到非常難過,甚至難以保持平衡。無意義的詞語繼續從他的唇間蹦出來。但是克拉蘇斯也已經不再明白他自己想要說什麼了。
當克拉蘇斯兩腿彎曲,暈眩不已的時候,他的耳邊響起了耐薩里奧死神一般的聲音。
我警告過你的……
黑暗降臨,暗夜精靈的世界甦醒了。當虔誠的精靈開始做祈禱的時候,商人們也開始做起了買賣。平凡的精靈過著他們的生活,沒有感覺到和往常夜晚有任何不同。世界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別的姑且不論,一些的種族可能這樣認為。
但是對於一些精靈來說,小小的煩惱正侵入他們的生活。於是,他們的日常生活定式和觀念也有了小小的偏差。
一位年長的月亮守衛,銀色長發在背後波動。雖然他在男巫中年紀最大,但是技藝仍然不減當年,所以依然身居高位。施念咒語是他生命的一部 分,就像呼吸一樣,是一件自然而然要做的事情,想都不用想。一聲碎裂將他從座位中驚了起來,還差點揉碎了羊皮紙。原來一隻玻璃瓶突然跌落到了地面。酒和玻 璃潑灑在男巫最近剛剛購買的鑲滿寶石的橙色地毯上。
巫師生氣地噓了一下,心痛地看著碎片打了個響指。玻璃碎片突然升到了空中,酒水自己凝聚在一起,形成了剛剛盛放它的容器的形狀。玻璃則在酒水的外圍開始成形,但是一秒鐘以後,所有的東西再次潑灑在了地毯上,比之前的情形更加糟糕。
老巫師看著這些,表情冷酷地再次打了個響指。
這次,玻璃和酒水按照他所想的那樣運動,連最微小的錯位也沒有。但是,這些物體有點磨磨蹭蹭,花費了遠遠超乎月亮守衛所預計的時間。
年老的暗夜精靈轉而回到他的羊皮紙上,試圖將注意再次集中到即將發生的事情上。但是他的眼神老是要滑到身後的瓶子和瓶子中的酒上。他用手再次指著瓶子——然後,皺了皺眉,收回了手指,心煩地將自己的椅子轉開。
在每個主要的聚居地邊緣,全副武裝的守衛來回巡邏,避免暗夜精靈受到任何敵人的侵害。拉芬克雷斯特和那些精靈,始終觀望著王國主要邊界以 外的地區,他們認為,矮人和其他種族,都垂涎於富有的暗夜精靈世界。他們從來不看看裡面——難道他們中的自己人不會威脅他們?但是允許每個聚居地維持自己 的安全,以寬慰一般的市民。
在加爾哈拉,一個距艾薩琳的井有些距離的偉大城市,巫師開始一種每夜都要舉行的儀式,重新排列翡翠和水晶來劃分它的邊界。在相互的策 動之下,水晶與水晶之間有了動靜,就像抵禦一般魔法的攻擊。對於任何人的記憶來說,它們都未曾被利用過,但是人們在它們的面前仍感到極大的安慰。
儘管水晶數以百計,但是排列這些水晶並非特別麻煩。所有的力量都直接來自於永恆之井,所以巫師並不需要利用恆星來調整從一頭到另外一 頭的力量線。事實上,這至多需要簡單地捻住高處的水晶,並在最高的地方,放上黑曜石。這樣,本地的咒語家才能夠在短短數分鐘內完成好幾個步驟。
但是隨著半數以上的水晶被放置好,水晶開始變得黯淡,甚至徹底暗掉。加爾哈拉的巫
師雖然不像月亮守衛那樣精通魔法,但是他們也很清楚,現在發生的事情是不該發生的。他們立即開始一再檢查排列,但是並沒有發現問題。
“它們沒有從永恆之井裡好好地吸取魔力,”一個年輕的咒語家斷言,“有些東西正試著去從能量上切斷它們!”
但是他一說完這些,水晶就又恢復了它們正常的活動。年長的同伴們都呆呆地看著他,想要收回他們曾經對他作出的粗暴評價。
暗夜精靈的生活還在繼續……
“失……失敗了!”哈卡吼叫道。他幾乎都要把鞭子打到離他最近的上層精靈身上,但是最後還是收了回來。他看看哈維斯,兩眼一抹黑:“我們已經失敗了。”地獄獸在犬王的邊上發出了不祥的吠聲,回應主人的憤怒。
哈維斯也高興不到哪裡去。他眼看著上層精靈和哈卡完成的工作大都白費了工夫。但是,他和犬王還是看到了女皇的價值。
只是沒有足夠的知識和力量來應驗它罷了。
又一群惡魔守衛在上層精靈的幫助下,毫無阻攔地進入了真實領地。但是,這些數量還是太少了。這對於迎接重要人物的到來是無濟於事的。 “我們能做什麼?”暗夜精靈問。
他第一次在犬王奇怪的臉上看到了不確定。身體碩大的勇士將富有攻擊性的目光轉向了入口。在那裡,上層精靈中的其他人,曾經繼續努力讓它變得更強大。 “我們必須問問他。”
哈維斯沉默著,但是在他部下邁開步子之前,他搶出一步,跪倒在入口處。他不會逃避失敗的責任,對他的主子不會這樣。
然而,哈維斯的膝蓋還沒有碰到地面的時候,他的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
入口處被加固了嗎?
“不,大人,工作的進展,並沒有我們希望的那樣順利。”
一瞬間,這樣的暗示幾乎讓暗夜精靈被憤怒威脅所壓垮,但是很快這樣的感覺就過去了。確定了造物主的形象,哈維斯等待著造物主的下一句話。
你在找什麼,說。
哈維斯解釋了一種想法,就是除了宮殿以外,切斷永恆之井和其他一切東西的連接,而失敗讓這個想法又一次浮現腦海。他低著頭,在某種力量之前顯得非常低下。它讓所有暗夜精靈的力量的總和,都顯得如同一隻蟲子一般毫無威脅。
我已經考慮到這個了。造物主最終回答,我派去的第一個人沒有盡到他的責任……
在哈維斯的身後,犬王發出一種近乎沮喪的聲響。
另外一個會被委派給你,你必須確定這個入口已經為他作好了準備。
“另外一個,我的殿下?”
我現在派一個我自己的人給你……一個我的指揮官。他會考慮什麼需要通過……而且是快速的。
聲音漸漸褪去。他搖晃了幾下,聲音的突然離開令他暈眩,就好像有人斬斷了他的一支手臂。另外一個上層精靈幫了他一把,扶住了他的腳。
哈維斯看著哈卡,他似乎一點都不開心,儘管參事聽到了最為美妙的消息。 “他要派一個他的指揮官給我們!你知道是哪個嗎?”
犬王焦慮地收起鞭子。他的邊上,兩個地獄獸蜷縮在一邊:“是啊,我知道是哪個,我的暗夜精靈主人。”
“我們必須要作好準備!他說來就來!”
儘管有些困擾,但是哈卡還是跟從了哈維斯。哈維斯把他安插在了上層精靈中間。兩個人將知識和技藝合而為一,盡他們的最大力量讓這個入口長久地打開。
火球越來越大,各色火花時不時地朝外面飛射出來。它開始收縮,進而幾乎像呼吸一般,入口變大了,伴隨著這個物理變化的是一陣野蠻的吼叫。
哈維斯的臉上已經汗如雨下,但是他自己一點都不在意。他找尋的東西帶來的榮耀給了他力量。比犬王更甚的是,他將自己投身於咒語製造中。這些咒語不只是能夠掌握就好,而是要擴展到了它需要的地步。
入口漸漸被撐大,都快要碰到了天花板。突然,從中擠進來一個巨大的黑影,那樣子異常可怕。但對於哈維斯來說,實在太過美妙了。他忍不住要大叫一聲來感謝造物主。現在這里站著一個天界的指揮官,哈卡在他面前顯得一文不值。
“艾露恩救救我們!”其他男巫中有一個喘著氣叫道。他胡亂拉扯,就差沒把入口給毀了。哈維斯幾乎抓不住控制機關了,他持續用力,將控制機關保持在適當的位置,直到其他人都甦醒過來。
一隻巨大的手長著的四個手指,幾乎可以抓住參事的頭,現在它伸向前面,用一根手指指向心不在焉的咒語家。一個既像吼叫又像火山爆發隆隆聲的聲音,說出了一個——但又聽不清楚的詞。
暗夜精靈摔倒在地喊出了聲。他的身體被揉成一團,就像一塊濕布被擰乾了一樣。和斷斷續續的叫聲為伴的是一種奇怪的隊伍行進的短促聲響。大部分別的上層精靈立即往那裡看
,而哈卡的地獄獸發出了嗚咽聲。
黑色的火焰爆發出一種可怕的景象,將不幸留下的巫師團團圍住。火焰像惡狼一般來吞噬他,很快這些巫師就只剩下地板上的一些灰燼,證明曾經在這裡過。
“不會再有失敗了。”一個雷鳴般的聲音說道。
如果犬王和惡魔守衛,還不能讓哈維斯感到足夠驚喜的話,那麼肯定只有神可以讓他感到敬畏了。可怕的身影用厚實強壯的四肢前行,讓人聯想到 了龍族。擺幅巨大的尾巴在地上來回掃蕩,這動作很像是天界的某人。他從頭到尾都長滿了綠色火焰般的鬃毛,背後還有寬大的皮質翅膀。翅膀雖然很寬,哈維斯還 是懷疑是否可以托得起如此龐大的身軀。
沒有被黑色鎧甲遮住的皮膚,是暗灰綠的。他站立起來至少有十六尺高,足有哈卡的兩倍。上顎長出來的獠牙劃破了天花板,還有一顆匕首形狀的牙齒,足有暗夜精靈的手指那麼長。濃密的眉毛徹底遮蔽了他的眼睛,這雙造物主賦予的眼睛正向下瞪著參事,還有犬王。
“你令他失望了。”帶翅膀的指揮官這樣說道。
“我——”哈卡在抗議中停頓了一下,抬起了頭,“我沒有什麼藉口可以說,瑪諾洛斯。”
瑪諾洛斯微微傾斜了下頭,看著犬王就像是在研究那不願意在餐盆上看到的一點點污垢。 “對,你沒有……”
哈卡右邊的地獄獸突然大聲嗚咽起來。黑色的火焰已經包裹住了惶恐的地獄獸。它在地上無助地翻滾著,試圖要撲滅根本就沒有辦法撲滅的烈火。 火焰在它身上蔓延,然後吞噬了它……當原來地獄獸站的地方只剩下一縷青煙的時候,瑪諾洛斯再次對犬王說:“不會再有更多的失敗了。”
哈維斯害怕極了,但這又是一種充滿驚奇和榮耀的恐懼。這是一個力量的化身。他知道如何把失敗轉化為勝利,黑色的目光轉到了哈維斯身上。瑪諾洛斯用鼻子急促地吸了一下氣,然後點點頭:“造物主認同你的努力,暗夜精靈之主。”
他受到了祝福!哈維斯腰彎得更低了:“謝謝!”
“計劃會按照步驟進行。我們會從這個王國其餘的地方,剔除各種有可能的阻礙。那麼主子的到來就可以很好地開始了。”
“那麼造物主,他會來嗎?”
瑪諾洛斯給了他一個很大的微笑,大到可以把參事吞下去:“哦,是的,暗夜精靈之主!世界乾淨的時候……薩格拉斯他自己很想來這裡,他會很想,很想來。”
羅寧的嘴和鼻子裡都塞滿了草。
至少,他認為這些是草。吃起來像草,雖然他也沒有很多這樣的經驗。這味道讓他想起了田野的味道和更多的和平時代——和溫蕾薩在一起的時代。
他用力坐了起來。夜色降臨,月亮閃閃發亮。他躺在一片稀疏的森林地帶。羅寧豎起耳朵聽,但是沒有聽到任何文明世界的聲音。他突然沉浸在另 外一個時代裡,這給他帶來了恐懼,但是法師很快就想起了剛剛發生的事情。他用咒語把自己送到了這裡,他拼命逃避惡魔吸食他的魔法——在這個過程中,還有他 的生命也被耗盡。
但是如果是在同一個時代,那麼他現在在哪裡?周圍環境沒有給出任何暗示,他也可能是在幾英里以外或者在世界的另外一邊。
如果是後面一種情況,他還能回到卡利姆多嗎?他希望克拉蘇斯還在某個地方,並且活著。法師想,只有借助以前老師的幫助,他們才可能回家。
羅寧腳步躊躇,試著決定走什麼方向。無論如何,他至少必須知道在哪兒。
森林中,背後的聲響令他轉過身去。手也時刻準備發出咒語。
一個笨重的身影出現了。
“別緊張,法師!只有我布洛克斯在這兒!”
羅寧戒備地放下手。巨大的獸人笨重地走過來,手裡仍然抓著瑪法里奧和半神半人為他設計的斧子。
一想到暗夜精靈,羅寧四下張望,問:“就你一個嗎?”
“看見你之前,就我一個啊。發出很多的聲音,你這個人。你的動靜可真是大啊。”
法師的目光越過獸人,沒有在意他的嘲笑:“我在想瑪法里奧。我施念咒語的時候,他也在我附近。如果你被拖入咒語之中,那他早就在裡面了。”
“有聲音。”他撓了撓他難看的頭,“沒有看見暗夜精靈,也沒有地獄獸。”
法師開始打顫。他當然希望逃跑的時候就不要再遇到那些怪物了。 “想想我們現在可能在哪裡?”
“樹林……森林。”
羅寧對於這無用的回答氣不打一處來。可是他很快意識到,也沒有什麼更好的回答了。
“我準備走那條路,”他一邊說,一邊指著他認為的東方,“你有更好的主意嗎?”
“可以等到天亮再說嗎?看起來更清楚一點,而且暗夜精靈他們不喜歡太陽。”雖然這也很重要,但羅寧覺得等待天亮並不怎麼舒服,於是他就這麼跟他的同伴說了。
布洛克斯讓他吃驚,竟然點頭同意了。 “最好還是走吧,法師。”他聳了聳肩膀,“無論如何你的意見都好。”
他們出發的時候,羅寧想到了一個他需要問的問題:“布洛克斯,你怎麼到這裡的?沒有任何的確切位置,我當然知道這個,只是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起先獸人還緊閉著嘴不說,但後來還是告訴了法師。羅寧聽他講著故事,小心地隱藏著自己的情緒。和別人一樣,獸人老兵和他的倒霉夥伴就在克拉蘇斯和羅寧的後面,只是後來遇到了反常的事物。十六
“你知道是什麼吞噬了我們嗎?”
布洛克斯又聳肩:“是巫師的咒語,壞的咒語,把我們送到了遠離家鄉的地方。”
“比你想的可能還要遠。”考慮到布洛克斯有權知道真相,不在乎克拉蘇斯會怎麼想,羅寧還是決定告訴他發生了什麼。
令法師吃驚的是,布洛克斯似乎有所準備地接受了他的故事。只有當羅寧想到了獸人的歷史之後,他才意識到為什麼。獸人們曾經從另一個世界中穿越過時間和空間,一條可以把人送回過去的咒語,其效果也不過如此。
“我們還能回去嗎,人類的法師?”
“我不知道。”
“你看惡魔已經在這裡,燃燒軍團也在。”
“這是他們第一次要侵略我們的世界。除了達拉然之外,更多的根本不知道那段歷史。”
布洛克斯攥緊了斧子:“我們可以跟他們乾一場!”
“不!我們不能!”羅寧解釋了克拉蘇斯的推理。
但當布洛克斯很快接受了所有一切的時候,他已經和過去劃清了界線。情況對獸人來說,並不復雜。有一種危險存在,敵人會在他們來的路上殺害所有人。只有懦弱和愚蠢的人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布洛克斯不止一次地說過。
“我們可以通過乾擾來改變歷史。”法師堅持說,雖然他的心裡還是同意獸人的話的。
布洛克斯哼哼著說:“你幹吧。”
他這句簡單的話,迴避了羅寧和他的爭論。法師已經開始戰鬥,並藉此做了一個選擇。
但這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嗎?過去已經受到了告誡,但是告誡到了什麼程度?
他們沉默前行。羅寧正和他內心的魔鬼作鬥爭,而布洛克斯警惕地看著外面的惡魔。他們不知道哪裡是盡頭。羅寧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沼澤地上,他試著把自己和布洛克斯都帶回那裡。之後他想到了地獄獸,還有地獄獸對他的所作所為。
樹木變得茂密,最終成為了一片森林。羅寧默默地詛咒,他選擇的方向看來是個錯誤。布洛克斯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用帶有魔法的斧子砍掉擋 道的東西。斧子看上去砍什麼都非常容易。法師只是希望將來哪天他的同伴不要用它來砍他。斧子的刀鋒即使遇到骨頭也不會停頓一下的。
月亮隱去了,周圍樹上的葉子完全遮蔽了天空。路到了盡頭。經過幾分鐘徒勞的抗爭,他們兩個人還是決定走回頭路。獸人這次仍然沒有對羅 寧的選擇說什麼。但是當他們回頭的時候,發現他們來的路都消失了。巨樹豎立在原來是路的地方。而樹幹周圍的灌木進一步證明,這明顯是個錯誤的方向。然而, 獸人和法師都用不相信的態度看著樹木。
“我們來的時候穿過那裡。我知道是這樣。”
“我同意。”布洛克斯舉起斧子,朝神秘的樹走去,“於是我們要原路返回。”
他的斧子突然被樹吸附住了。布洛克斯不情願地放棄斧子,緊緊握住斧柄,身體卻跟著被吸到了空中。他的腿懸空亂晃一氣,想要用自身的重量來擺脫樹的吸附。
羅寧跑了過來,他要拉住獸人的腳,卻沒有成功。看著高大的獸人,他開始念念有詞。
有樣東西在後面敲了他一下,法師向前趔趄了一下,要不是樹木及時躲到一邊,他早就結結實實地撞在前面的樹上了。羅寧重重撲在地上。然而,他並沒有跌在粗糙的地面上,也沒有跌在盤根錯節的樹根上,而是撞倒在某樣柔軟的東西上。
是一個人的身體。
羅寧連連喘氣,以為自己碰到了之前死在兇猛樹木手下的受害者。但是當他爬起來的時候,藉著一縷透過樹冠的月光,看見了他的臉。
瑪法里奧……
暗夜精靈突然叫了起來。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法師。
“你——”
更遠的後面,布洛克斯叫嚷著什麼。人類和暗夜精靈都迅速朝那裡看了看。羅寧舉起手來準備攻擊,但是瑪法里奧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這令他很吃驚。
“不!”這黑皮膚的身影坐了起來,迅速地搜索了森林。他點點頭,然後喊:“布洛克斯,不要和它們打!它們無意傷害你!”
“無意傷害?”獸人怒吼道,“它們想要我的斧子!”
“你必須照我說的去做!它們會保護你的!”
勇士發出了一陣不情願的吼叫。羅寧看著瑪法里奧來尋求解釋,但是沒有解釋。相反,暗夜精靈放開了法師的手腕,然後讓他站了起來。瑪法里奧把羅寧拖在後面,自己鎮靜地走向布洛克斯打鬥的地方。
他們發現獸人被外表不善的樹木包圍了。一些樹枝纏繞在獸人的頭上,還纏著他的斧子。獸人拼命呼吸,但是他的身體被緊緊纏住。他一會看他的同伴,一會看他的武器,他好像不知道究竟是否應該要回他的武器。
“聽得出你的聲音。”他哼哼道,“你最好沒有亂說。”
“我的確沒有亂說。”
當法師和勇士對看的時候,瑪法里奧走到最高的那棵樹跟前,說:“我感謝叢林中的兄弟,田野中的守望者。我知道你一直保護我,一直到我的朋友找到我。他們無意傷害你。他
們只是不明白而已。 ”
樹葉發出了沙沙的響聲,而羅寧並沒有感覺到風。
暗夜精靈點了點頭繼續說:“我們不會再打擾你了。”
樹葉發出更大的沙沙聲,然後纏繞住布洛克斯斧子的樹枝開始鬆開,斧子也滑落在地上。
樹木讓斧頭輕輕地掉落下來。獸人突然向前走了一步。他用有力的手抓住了斧柄。然而他並沒有向樹揮舞武器,他跪在了它們面前,刀鋒向下。
“我請求你們的寬恕。”
高聳的樹冠再次搖動了。瑪法里奧將一隻手按在獸人寬厚的背上:“它們接受了。”
“你真的可以和它們對話嗎?”羅寧終於問。
“一點點。”
“那麼快問問它們,我們在哪裡?”
“我已經問了,其實不在於我們離開原來的地方有多遠,而是夠不夠遠。實際上,我們既幸運又不幸。”
“為什麼會這樣?”
暗夜精靈難過地笑了笑,說:“我們離開家只是一點點距離。”
這對於法師來說,是個絕妙的消息,但是對於暗夜精靈來說,並非什麼好消息。對於布洛克斯來說似乎也不是,他正在用本族的語言詛咒著什麼。
“它是什麼?你們兩個又知道什麼?”
“我在這裡不遠處被抓住,法師。”壯碩的勇士怒吼道,“就是附近。”
羅寧一想到自己的被捕,他就能明白為什麼布洛克斯如此不安。 “我會帶大家離開這裡。這次我知道該怎麼辦。”
瑪法里奧舉起了手錶示抗議:“我們已經走了一次運了,但是現在,你要冒被月亮守衛發現的危險。他們有本事奪去你的咒語。事實上——後來——他們上一次或許已經感覺到了。”
“那麼你覺得應該怎麼辦呢?”
“既然我們現在離開我家不遠,我們就應該好好利用它。那裡還有很多別的人可以幫助我們。我的兄弟和泰蘭德。”
布洛克斯接受了他的建議。 “祭司……她會幫助我們。”他的聲調輕了下去,“你的孿生兄弟……也會。”
羅寧仍然為克拉蘇斯擔心。但是如何找到他的老師,他也不知道,主要還是倚仗暗夜精靈。由瑪法里奧帶領,這三人向前進發。與先前人類和獸人 經受過的艱辛長途跋涉相比,穿越叢林的路現在變得異常輕鬆。周圍的風景也躍上前來,讓瑪法里奧的旅途變得舒心起來。羅寧多少知道點德魯伊,這是他第一次把 瑪法里奧看做德魯伊的成員。
“半神半人的塞納留斯,是他教你怎麼跟樹說話,怎麼發出咒語的,對嗎?”
“是的。我好像是第一個真正了解這些樹的暗夜精靈。我的兄弟偏愛井的力量,而不是和樹木交流的方法。”
一提到井,一種渴望和飢餓感突然向羅寧襲來,他把這種情緒打壓下去。他同伴提到的井只可能是永恆之井,傳說中的力量源泉。他們是如此靠近井嗎?這是不是他的咒語功力都被放大的原因?
掌握這樣的力量……毫不遲疑……
“我們不能繼續向前走了。”瑪法里奧過了一會說,“我認出了那棵長了節的老樹。”
他提到的“老”樹是一棵皺巴巴的樹,至少對於羅寧來說,它看上去很矮小。然而有別的東西,吸引了法師的注意。他問:“我是不是聽到流水的聲音?”
暗夜精靈聽上去更加興奮愉快,說:“它就在我家附近流淌,只要再過幾分鐘——”
但是他還沒有說完,叢林裡已經到處是身披鎧甲的身影。布洛克斯吼叫了一聲,手中準備好了斧子。羅寧準備好了咒語,他確定是同一批傢伙又來攻擊了——起先他們抓住了克拉蘇斯和自己。
至於瑪法里奧,他看上去似乎對突如其來的攻擊者,感到非常困惑。他朝他們舉起一隻手,但是猶豫了一下。
瑪法里奧的猶豫繼而引起了羅寧遲滯,這顯然貽誤了戰機。紅色的能量立即覆蓋在了他們各自的身上。羅寧感覺到自己的肌肉被凍結住了,他的力量也在減退。他無法動彈,除了眼睜睜地看著之外,別無他法。
“幹得好!年輕人。”一個指揮官的聲音,“這正是我們要找的獸人,還有那些幫助他逃跑的人!”
有人回應他的話,但是聲音太低,羅寧無法辨別。一隊騎兵和兩個身著翡翠鑲嵌的衣服的人,走進了士兵的圈子。帶頭的是一個留鬍子的暗夜精靈,看上去就像他們的頭。他身邊的是——
羅寧睜大了他的眼睛,面對現在的情形,這是他能夠作出的唯一反應。但這還不能表達他的吃驚。當他看見指揮官邊上的那個人的時候——儘管衣服著裝不同,頭髮後面翹起——毫無疑問,那張陰沉的臉和瑪法里奧的實在太相似了。
瑪諾洛斯被哈維斯取悅了,這讓哈維斯很高興。
“這很好,然後?”暗夜精靈詢問天界的指揮官。一切都按照計劃在進行。瑪諾洛斯點了點沉重的頭,滿嘴獠牙。他的翅膀伸展後滿足地收攏起來。 “是的,非常好。薩格拉斯會非常高興的。”
薩格拉斯。天界指揮官說出了造物主的真名。哈維斯的眼睛閃閃發亮好像他嚐到了名字的味道。薩格拉斯。
“一旦咒語被設置好,我們會對入口採取行動。首先來的是我們的部隊。然後,當一切準備妥當,我的主子……”
哈卡這時來了,他在瑪諾洛斯面前單膝跪倒。
“原、原諒我、我得打斷您的話,我、我的一個獵犬回、回來了。”
“只有一個?”
“好、好像是這、這樣的。”
“那麼你從它那裡,得到了什麼消息?”瑪諾洛斯問。
“它們發現了之前暗夜精靈之主哈維斯提到過的,兩個有不同氣味的傢伙,另外還發現了一個暗夜精靈和他們在一起!但是在抓捕的過程中,他們極力反抗。”
瑪諾洛斯第一次顯現出有些不安。哈維斯細心地註意到了他的反應。他很好奇,究竟是什麼讓他有所困擾。 “不會——”
哈卡迅速搖了搖頭,說:“我想不是,可能只是試探了一下他們的力量,也可能他們身後還有更強大的力量。”
這兩個人說了些重要的事情,但這是參事沒有辦法加入的。他冒險打斷了他們的話,說:“最後一個傢伙長得什麼樣子,有沒有圖像?”
“是的,有。”哈卡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
在他的手掌上,突然顯現出一幅活生生的小圖片。它抖動得很厲害,而且時不時會變得模糊,但是仍然一點點顯現出了最後一個人物的樣子。
“是、是從地獄獸的眼、眼睛裡看、看到的。一個和、和惡魔守衛一、一樣高的傢伙。”
哈維斯皺了皺眉頭:“傳說是真的,然後,森林之王也是真的。”
“你認識這生靈?”瑪諾洛斯問。
“遠古的神話提到了森林之王,半神半人的塞納留斯。他據說是月亮女神的孩子……”
“別的就沒了?”長滿獠牙的嘴皺了起來,笑了笑說,“我們會處理掉他的。”他又朝哈卡命令道:“看看別的。”
犬王很快照辦,手中顯出來一個綠色皮膚的勇士,一個年輕的暗夜精靈和一個穿著怪異、有著火焰般頭髮的人。
“好奇怪的組合啊。”哈維斯說。
瑪諾洛斯點點頭。他說:“這勇士表現很忠誠,我正需要更多像他這樣的部下,大家應該像他學習,學習他的潛能。”
“這樣一頭畜生?當然不行!他比矮人還要奇怪!”
帶翅膀的瑪諾洛斯並沒有爭論什麼,只是堅持要看這三人。 “那個紡錐形的生靈有雙警惕的眼睛。我認為,他是有魔法的生靈。幾乎就像是個暗夜精靈——”他打斷了哈維斯的新抗議,“但不是。”他讓哈卡關掉圖像。當他 在想,究竟從圖像裡看到了什麼的時候,一隻巨大的爬行動物正穿過房間。
“可以派、派遣更多的地、地獄獸去找他們。”犬王建議。
“但是後面要有惡魔守衛跟著。這樣,獵物才會被抓住。”
“抓住?”參事和犬王都重複了這話。
深邃的眼睛漸漸變小:“我們必須要好好研究他們,他們的弱點和強項都要好好研究,以防萬一。”
“惡魔守衛可以遍布到各處到?”
“他們會越來越多的,越來越多。暗夜精靈之主,你的上層精靈做好準備了嗎?”
正在盯著巫師的哈維斯,低下了他的頭,說:“他們已經準備好,不惜一切來實現我們的光榮夢想,使得全世界更純淨。”
“世界會被清理乾淨的,暗夜精靈之主,你大可放心。”瑪諾洛斯看了看哈卡,說,“我把狩獵的任務交給你,犬王。不要再失敗了。”
哈卡躬身而退。
“現在,暗夜精靈之主,”高大的瑪諾洛斯將目光轉過來,繼續說,“讓我們開始構造你的子民的未來。”瑪諾洛斯將翅膀折疊了起來,就像他每每考慮令他高興的事情時的樣子。他說:“我許諾你的未來,是他們從來不可能想像的……”
死亡之翼在山川間翱翔,呼吸著各處的火焰。克拉蘇斯的周圍到處傳來厲聲尖叫,但是他找不到任何求救的人。他被束縛在他小小的魔法師的軀體裡,像個田鼠一樣在燃燒的土地上奔來跑去,徒勞地試圖逃避事端。他需要幫助那些垂死的人。
突然一個黑影覆蓋了他奔跑的地方,一個雷鳴般的聲音嘲笑道:“好啊,好啊!這是一小塊什麼?”
有魔法師身體兩倍大小的爪子在克拉蘇斯身邊盤旋,騷擾著他。利爪沒花什麼力氣,就把他拖進了空中……帶他去見識惡狠狠的死亡之翼。
“為什麼,只有一點點的老龍肉!克萊奧斯特拉茲!你在少數種族裡待太久了!連他們虛弱的毛病也傳染給了你!”
克拉蘇斯想要施念一個咒語,但是他的嘴裡除了吐出幾個蝙蝠之外,說不出一個字。死亡之翼一吸氣,就把蝙蝠無情地吸進了自己灼熱的胃裡。十七
黑色的巨龍吞嚥著,說:“這可不算是什麼好吃的!我在懷疑你是不是還有更好的東西給我吃。但是你已經浪費了我太多時間,所以我最好還是結果了你!”他高聳起身體,張開他的喉嚨,又說:“另外,你無論做什麼,對任何人都是無濟於事的!”
利爪鬆開了克拉蘇斯,但是當他跌落進死亡之翼的嘴時,事情發生了轉機。死亡之翼和燃燒的山川景色消失了。克拉蘇斯忽然之間飄浮在可怕的沙暴之中,被狂烈的風吹得不停旋轉。
一個龍的頭在風暴的中心成形。開始,克拉蘇斯想是黑色巨龍跟著他,決心不讓他的食物跑掉。隨後,另外一頭和先前一樣的巨龍出現了,這樣一頭跟著另外一頭……克拉蘇斯眼裡這樣的情景好像沒有止境。
“克萊奧斯特拉拉拉茲……”他們一再重複地呻吟,“克萊奧斯特拉拉拉茲……”
克拉蘇斯想到,每個龍頭都和死亡之翼的不同,而且每個龍頭都是沙暴自己生成的。
諾茲多姆?
“我們……已經經歷過所有的事情!”永恆之龍努力著,“我們……看到了所有的……”
克拉蘇斯等在那裡,知道諾茲多姆在盡力說那樣的話。
“所有的結局都是一無所有!所有的結局。”
一無所有?他什麼意思?他是不是說所有充滿恐懼的魔法師都要經過這裡,將來也被除掉?
“除了有一樣……”
有一樣!克拉蘇斯抓住了微弱的希望之光。 “告訴我!路在哪裡?我要做什麼?”
在回答的過程中,龍頭換了。他的口鼻收縮,頭變長,更像是個人——不!不是人類——而是精靈。
一個暗夜精靈?
這是他要提防的,還是他要尋找的呢?他想問問諾茲多姆,但是沙暴變得更加狂野。
狂風撕裂了龍的臉,把沙子散播得到處都是。克拉蘇斯試圖保護他的身體,以免被鑽進衣服裡的沙子撕裂。
他尖叫著。
坐起來後,又過了一會兒,他的嘴巴仍然在無聲的尖叫中張開著。
“我的女皇,她又和我們在一起了。”
漸漸克拉蘇斯的神誌回到了現實中。關於死亡之翼和諾茲多姆的後續變化,仍然大肆擾亂著他的想法。但是他最終還是弄清楚了,自己正躺在蛋室裡。在這裡他和阿萊克斯塔薩有了第一次對話。女皇親自來看他。出於對自己關心,年輕的那個肉身看上去也非常擔心。
“你的咒語已經過去了?”阿萊克斯塔薩安靜地問。
這次,他決定不讓她知道結果。諾茲多姆可怕的話語預示著通向未來的路已經都被打開。更麻煩的是,他能告訴她耐薩里奧已經發瘋了嗎?還有他能說黑龍將會引起的可怕事件嗎?
但是,當克拉蘇斯試圖談論到魔鬼的時候,他再次陷入了暈眩。他只有盡力保持意識清醒。 “太快了。”阿萊克斯塔薩警覺地說,“你需要更多的休息。”
可他需要的遠不只是休息,他要解除不祥而敏感的咒語,那顯然是大地護衛降在他身上的。但是沒有一頭龍意識到他的狀況是由巫術引起的。在他們的變身當中,死亡之翼總是最為狡猾的惡魔。
克拉蘇斯對黑龍無計可施,他轉而想到了暗夜精靈。諾茲多姆曾試圖向他展現他們的特徵。他回憶起那些攻擊過他和羅寧的精靈,但是沒有一個看上去符合這個特徵。
“我們離暗夜精靈的土地有多遠?”克拉蘇斯問道。隨後他吃驚地摸了摸嘴巴。他意識到,那些話是從他嘴裡順利地講出來的。顯然,耐薩里奧的咒語只牽扯到龍自己,而並沒有乾擾到別的地方。
“我們可以儘早把你帶到那裡,決不延遲。”他的年輕肉身回答他,“但是你說的事情是關於什麼的?”
“這……這還是和那件事情有關,但是我的進程改變了。我相信……相信諾茲多姆剛剛聯繫過我,他想要告訴我某些事情。”
他年輕的肉身發現這事情太複雜了,說:“你做過噩夢,也有困惑!我們好幾次聽見你的呻吟。真的懷疑時間之龍是否會幫你。幫阿萊克斯塔薩,或許是的,但不會是你。”
“不,”女皇糾正道,“我相信他也許知道真相,克萊奧斯特拉茲。但他說,諾茲多姆觸碰了他的思想,我懷疑他說的事實。”
“我佩服您的智慧,我的愛。”
“我必須要去暗夜精靈那裡。”克拉蘇斯堅持道。克萊奧斯特拉茲就在邊上,他也無意提及耐薩里奧的表裡不一。他的狀況好多了。 “那裡有一個我尋求的人,我希望還不算太晚。”
母龍將頭歪斜在一邊,雙眼在克拉蘇斯的眼睛裡尋找什麼:“你前面告訴我的都是事實嗎?所有的都是嗎?”“我說的是……事實,但恐怕還有更多。龍族——所有的龍——都要面對一場戰爭。”
“但是諾茲多姆不在,沒有辦法達成一個共識,別的龍不會同意任何事情的!”
“你必須要讓他們信服,去反抗傳統!”他用力站了起來,“他們可以很好地停留在世界和遺忘之間!”
由此,他把能夠想起來的——關於燃燒軍團的恐怖——都說了出來。
他們聽他講著關於流血、屠殺、魂飛魄散的可怕故事。他講給他們聽後,有兩條龍都發抖了。克拉蘇斯把他們嚇得夠嗆。
但是即便是這個時候,阿萊克斯塔薩還是說:“他們可能還沒有決定。我們已經看透了世界,但是我們把世界的進步留給更年輕的種族。即便是耐薩里奧,他自己是一個大地護衛,仍然喜歡這樣。”
他很想告訴她關於耐薩里奧的事情,但是思考讓他頭昏。克拉蘇斯不情願地點點頭說:“我知道你會做你必須要做的事情。”
“而你一定會做你願意做的事情。去找暗夜精靈,去尋求你要的答案,如果你認為這有助於現在的情形的話。”她抬頭看著她的配偶。考慮了一會兒後,女皇又說:“我要你跟他一起去,克萊奧斯特拉茲。你願意嗎?”
公龍尊敬地低下了頭,說:“如果你要我這麼做,我非常樂意照辦。”
“我還要你聽從他的領導,我的伴侶。相信我說的,他的智慧對你非常有價值。”
透過克萊奧斯特拉茲的臉,並不清楚他是否相信女皇后面說的話,但是他還是點頭同意了。
“夜晚已經來臨。”阿萊克斯塔薩對克拉蘇斯說,“你會等到天亮嗎?”
魔法師搖搖頭:“我已經等得太久了。”
第一個承受了拉芬克雷斯特氏族命名的人,坐在高大不安分的坐騎上,抬眼看著那巨大的花崗岩建築。他曾跟他的同伴解釋過,這結實的結構與棋盤上的某 個部分相似——一隻黑色的車。那些黑色的大鳥時不時地在這附近盤旋,甚至還在上面做窩。說明這是一個特殊的地方,一個涉及權力的地方。
拉芬克雷斯特的僕人花費超過一代的時間——暗夜精靈一代的時間要比其他大多數種族都要長——持續不斷地雕琢著氏族的大本營,漸漸地在岩石間建 造起了一個世間罕見的要塞。黑鴉堡——一個邪惡且沒有顏色的地方——在暗夜精靈的王國里散佈著它的影響力,很快遠近皆知,成為僅次於宮殿的地方。當暗夜精 靈和矮人交惡的時候,是黑鴉堡的力量掌控了平衡。拉芬克雷斯特的氏族成為了榮耀的君王,暗夜精靈和矮人的血統也相互融合。如果侍奉艾薩拉的上層精靈,要妒 忌他們種族裡的其他精靈的話,一定就是這些在黑鴉堡裡的了。
雖然頂層開了窗戶,但是唯一進入其中的辦法是通過兩扇鐵門。它們並沒有被固定在房屋結構上,而是固定在了山丘上。結實的大門被封得嚴嚴實實,還嚴加守衛。只有瘋子才會想要不經允許就進入其中。
但拉芬克雷斯特一到,兩扇門就毫不遲疑地打開了。他們為他的三個囚犯開門,三個中的一個知道黑鴉堡的故事,而他現在越發緊張。
瑪法里奧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進入這個黑暗的地方,尤其是在如此可怕的情形下。更加糟糕的是,他無法想像他的孿生兄弟,是促成他來到這裡的主要原 因。在他們的旅途中,他獲悉是伊利丹——突然和拉芬克雷斯特聯合起來——發現了羅寧的咒語。在瑪法里奧的兄弟的幫助下,暗夜精靈指揮官全力以赴,決心要抓 住任何一個入侵者。
他看見布洛克斯的時候最為開心,但是看到伊利丹的孿生兄弟瑪法里奧讓他相當困惑。
房間被五個角落放置的水晶寶石照亮,拉芬克雷斯特檢查了他抓獲的俘虜。指揮官坐在一把石頭椅子上,椅子放置在一個石台上,這讓拉芬克雷斯特可以高高在上地坐著,俯視下面三個人。
全副武裝的戰士在房間的牆邊站成一排,還有一些圍住了瑪法里奧和他的同伴。拉芬克雷斯特旁側有兩個高級官員,每個人的臂彎中都放了一頂頭盔。伊利丹就侍立在貴族的右邊。
兩名身居高位的月亮守衛晚來了一會兒。指揮官把他的俘虜帶到門口的時候,他們也正好來到黑鴉堡。月亮守衛也發現了羅寧的咒語,但是他們的間諜告知 他們拉芬克雷斯特一行人來了,他們卻還來不及派出自己的人。巫師並不因為貴族拉芬克雷斯特的舉動而高興,也不為伊利丹的出現感到多少欣喜。在他們眼裡,他 是個不被認可的咒語家。
“再次麻煩,我的拉芬克雷斯特閣下,”月亮守衛中年長的那個語氣變得緩和——他的名字叫拉圖蘇斯,樣子不像個官員——他說,“我必須要求,這些人要轉交給 我們,去回答一些必要的問題。”“你曾經抓住過獸人,但把他弄丟了。無論如何,他來到我這裡了,事情就好辦多了。 ”拉芬克雷斯特看了看三個人又說,“這裡有的要比我們表面上看到的更多。伊利丹,你怎麼看?”
瑪法里奧的兄弟看上去有點病懨懨的,但是他回答得很有力:“是,閣下,他是我的兄弟。”
“這就像黑夜和白天一樣明顯。”他審視著被俘獲的孿生兄弟,“我知道一些你的情況,小子,就像我知道你兄弟的一些情況一樣。你的名字叫瑪法里奧,對嗎?”
“是的,閣下。”
“是你救了這個獸人?”
“是的。”
指揮官向前靠了靠,問:“你有什麼好的理由嗎?有什麼理由可以為這可惡的行為開脫?”
“我懷疑你是否會相信我,我的閣下。”
“哦,我能相信很多事情,年輕人。”拉芬克雷斯特平靜地回答,同時輕輕地拉著他的鬍子,“憑良心講,你那樣做為了什麼?”
“我——”瑪法里奧還能有什麼其他別的選擇嗎?遲早,他們會通過各種方法,從他這裡獲得真相。他說:“我可以試著解釋一下。”
於是他告訴他們,他在塞納留斯門下學習,這立即招來可疑的目光。他解釋了自己一再做到過的夢,還有半神半人如何教他行走於潛意識中的翡翠之夢。最為重要的是,瑪法里奧描述了令他困惑的力量,這力量帶他到了很多地方:艾薩琳,還有受人愛戴的暗夜精靈女皇的宮殿。
他們聽他講著井,還有宮殿中巫師煽動起來的混亂。他為拉芬克雷斯特、月亮守衛和其他人構築了一幅全景的、身臨其境的畫面。
有件事情他沒有提及——他把它看作是很顯然的事情——就是他懼怕艾薩拉女皇的獨裁。
拉芬克雷斯特並沒有對他的故事作出評論,而是轉向月亮守衛:“在你們的秩序裡,遇到過這樣的麻煩嗎?”
年長的巫師回答說:“井現在異常狂暴,這是因為它的力量被誤用了。我們沒有監控來自艾薩琳的活動,此後,就有瞭如此難以置信的故事——”
“是啊,真是難以置信。”長著鬍子的指揮官看了一眼伊利丹,又說,“關於你的兄弟你有什麼可說的?”
“他從來是那種輕易就被迷惑的人,閣下。”伊利丹不願意看瑪法里奧,“而至於這是不是真的……”
“確實,我仍然不相信,哈維斯和上層精靈在沒有女皇授意的情況下,煽動製造了一些惡行。他們的所作所為,就好像女皇是獎勵給他們的財產,別人都沒有權利碰一下。”
說到這裡,月亮守衛也點頭稱是。參事和那些艾薩拉周圍的人,個個態度傲慢,這是眾人皆知的。
“如果我可以,”拉圖蘇斯插話說,“一旦我們在這兒處理了什麼事情,我會傳話給我們的頭兒,他們會對上層精靈及他們的行動做監控。”
“我應該對那個最感興趣。年輕的瑪法里奧,你的故事——假如大部分都是真的——解釋了你的一些行為,但又怎麼能解釋你會把種族裡的頭等要犯釋放了呢?”
“我或許可以更好地回答你。”羅寧突然說。
瑪法里奧並不肯定,其他人在這裡說話是不是件好事。雖然羅寧和暗夜精靈種族有某些含糊的相似處,而且這可能讓很多事情對他繼續有利,但暗夜精靈對其他種族並不是那麼寬容的。
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拉芬克雷斯特似乎樂於聽他講。他隨意地朝帶頭巾的法師揮了揮手。
“在我的土地上……離他來的地方並不遠,”羅寧一邊解釋,一邊朝布洛克斯點頭,“有一種反常的魔法被開啟了。我的人民和布洛克斯的人民分別派了我們去探個究竟。我們各自發現了那反常的魔法,我們不自主地被拖了進去。他在一頭停住,我在另外一頭。”
“那這和年輕的瑪法里奧有什麼關係?”
“他相信……就像我做的那樣……那些反常的魔法是因為我前面提到的咒語所引起的。”
“那倒是一些值得警惕的理由。”高等月亮守衛有些懷疑地評價說,“這個綠皮膚的傢伙一點都不像是被派去學習、創造魔法或者巫術的。”
“我的戰鬥指揮官命令我去的,”布洛克斯用一種挑釁的吼叫來反駁他,“我就去了。”
“我不能為獸人說話。”羅寧說,“但是我肯定他是這種學習的行家里手。”他的雙眼和暗夜精靈如此不同,令月亮守衛不怎麼相信他。
停頓了一會兒後,瑪法里奧意識到他們不知道羅寧到底是什麼,但是他們在這種藝術詩歌般地表達中,認識了一個人。確實,法師被允許說出所有的故事,好像是為了一個原因。
“或許,我老了,但是我願意相信大部分你說的話。”拉芬克雷斯特的認可引來了幾個官員的側目,也讓瑪法里奧感到輕鬆。如果指揮官把他們的故事放在心上——“我們還沒有決定。”拉圖蘇斯宣布說,“這樣一些信息並不足信,還需要一些推敲。”
貴族拉芬克雷斯特的眉毛揚了起來,問:“你對我說的話,還有什麼爭議?”
他打了個響指,守衛就緊緊抓住瑪法里奧的手臂,把他拖到了台前。
“現在,我要試試新巫師對我的忠心。伊利丹,我們必須相信絕對的真實,然而那可能對你來說並不愉快。我能依靠你,為我們證明你兄弟說的都是真的嗎?”
伊利丹咽了下口水,然後看著瑪法里奧說:“我相信我兄弟說的話,但是我不能對穿長袍的生靈說出這樣的話,閣下。”
伊利丹正試著將注意力集中在其他人身上,以避免對他的兄弟施用魔法。儘管瑪法里奧對這種關心感到感激,但他不喜歡讓羅寧和布洛克斯在他的地方受煎熬。
“指揮官閣下,這太荒謬了!”一個高等巫師走到台前,輕視地看著伊利丹,“一個是沒有被認可的咒語家,還是一個囚犯的兄弟,任何的質詢都是值得懷疑的!” 他轉向瑪法里奧,對著年輕的暗夜精靈威脅地瞇起了眼睛說:“參照我們早先文明的法律,在牽涉到魔法的問題時,月亮守衛有責任和權力監督所有的審問!”
他走上前,到了離囚犯觸手可及的地方。瑪法里奧盡力表現出鎮靜。面對黑鴉堡的威脅,他希望他受過的德魯伊訓練,能夠幫他活命。但是一個巫師對他意誌上的拷問,對他有更大的威脅。這樣的審問可以留個全身給他,但是他的大腦思想已經破碎,力量也不能再恢復了。
伊利丹從台上跳下來說:“閣下,我來審問我的兄弟。”
不管他的孿生兄弟會對他做什麼,瑪法里奧猜想伊利丹會比只想得到答案的月亮守衛更加小心翼翼,從而靠近核心問題。瑪法里奧看著拉芬克雷斯特,希望他可以接受伊利丹的提議。
但是黑鴉堡的主人倚靠著椅子說:“法律必須要被遵守。他歸你了,月亮守衛,但是你只能現在、在這裡審問他。”十八“這很好。”
“想想好,那樣他才可能跟你說實話。”
瑪法里奧異常真切地體會到,拉芬克雷斯特正試圖保護自己免受傷害。但首先最為重要的是,帶鬍子的指揮官是王國的守護者。如果那要以耗費一個暗夜精靈的生命或者意志為代價的話,犧牲還是必要的。
“我們會知道真相的。”——所有的巫師都會這樣說。他朝守衛命令道:“扶正他的頭。”
一個全副武裝的衛士把瑪法里奧放正在月亮守衛面前。穿長袍的月亮守衛上來,用食指點住了囚犯的太陽穴。
一陣驚恐向瑪法里奧襲來,他肯定自己尖叫了。他的思想暈眩,舊有的記憶不聽使喚地浮現出來。每段記憶都刺進心頭,感覺就像是有個爪子在抓他的靈魂,不斷往深處挖……
不要亂動!拉圖蘇斯粗暴地命令道,說出你的秘密,這對你有好處!
瑪法里奧想要這樣,但是卻不知道怎麼辦。他想他已經說出了所有想到的東西並試著預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至於艾薩拉的表裡不一,瑪法里奧仍然堅持不說。他被信任的機會正在逐漸減小,如果懷疑已經產生了——
此後,正當不停出現的問題向他湧來的時候,突然停止了。那種感覺沒有後退,也沒有消退,它只是停頓了。瑪法里奧兩腿抽筋,要不是衛士扶著他,他早就跌倒了。
漸漸他開始意識到一種呼喊,一部分是出於不信任,還有一部分是因為恐慌。刺耳聲音像是來自一個年老月亮守衛。
“真可怕!”別的人也叫了起來,“肯定不是女皇!”
“絕對不是!”
他極度的恐懼終於過去了。瑪法里奧詛咒了他脆弱的意志。審問還沒有開始,他已經挫敗了自己,也挫敗了塞納留斯的教誨。
“上層精靈!肯定是的!這是哈維斯的作為!”另外一個聲音堅持說。
“他用邪惡來對付自己人!”先前的一個贊同地說。
他們在談論什麼?雖然瑪法里奧的頭腦仍舊不清醒,他仍然確定那關於叫喊聲的對話有些不對勁。說話的人太興奮了,反應也很固執。他只是個等級不高的暗夜精靈,為什麼他的那些含糊不清的懷疑會助長他們的恐慌?
“讓我來對付他。”一個聲音說道。瑪法里奧感覺月亮守衛把他交給了一個人,這個人把他漸漸壓到了地上。
有隻手碰到了他的臉頰,並把他的臉抬起來。透過迷濛的雙眼,瑪法里奧發現他的兄弟正在看他。
“為什麼你不立即屈服?”伊利丹喃喃道,“兩個小時!你還有什麼留著沒有說?”
“兩個——小時?”
沒有回應,伊利丹的呼吸變得輕鬆一些。 “讚美艾露恩!在你說出有關女皇的那些事情之後,那個老混蛋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你腦子裡所有的東西都挖出來!要不是他的咒語被立即壓制了,你可能只留下一具空殼了!他們還不能對失去的弟兄釋懷,他們會責怪於你!”
“他的咒語被壓制了?”那幾乎沒有感覺。審問瑪法里奧的是最高級的巫師。 “他們所有的咒語都被壓制了!”伊利丹堅持說,“當第一個咒語失去控制的時候,他又試了一個,但沒有奏效,他的同伴開始嘗試第三個咒語,還是沒有成功!”
瑪法里奧還是不太明白。他的孿生兄弟說的話聽來好像兩個月亮守衛都失去了魔法。 “他們不能施咒語了?”
“不能,我感到我的力量也廢了。”他靠在瑪法里奧的耳邊說,“我想我還有些控制力,但是所剩無幾了。就好像我們被切斷了和井的關聯!”
騷動還在繼續。他聽見拉芬克雷斯特問月亮守衛,是否還和他們的同伴保持著關聯。其中一個巫師已經承認,那經常出現的關聯已經被切斷。貴族然後詢問他自己的手下,是否他們還存留有一些功夫,哪怕是很微小的。
沒有人給予肯定的答复。
“開始了。”瑪法里奧不經考慮地耳語著。
“嗯?”他的孿生兄弟皺起了眉頭,“那是什麼?有什麼東西?”
他的目光越過伊利丹,回憶起了被——那些在塔中的人——召喚來的暴力軍隊。他再次看見了一種心不在焉、一種對宮殿的城牆可能受咒語影響的漠視。
“我不知道,”瑪法里奧最後告訴他的兄弟,“我希望月亮女神可以讓我知道,但就是不行。”越過伊利丹,他看到了布洛克斯和羅寧關切的面容。不管他們是否理解他的所作所為,他們看上去都像是在分擔他加重的恐懼。 “我只知道,開始了,不管它是什麼……”
整個暗夜精靈王國,整個卡利姆多大陸和數以千計的其他物種,都感覺到了失落。他們和井的聯繫被切斷了。他們曾經盡情享用的力量,現在全沒有了。戒 備心理迅速增長,因為就好像有人伸手偷走了月亮。那些居住在宮殿附近的居民,自然就想向他們的女皇求助,呼喚艾薩拉的指引。他們在被閂住的大門前等待,人 越聚越多。上面,哨兵看來面無表情,既不去開門也不安撫湧動的人群。直到過了半夜,城市的大部分區域的精靈都湧向了這裡,大門才最終緩緩打開。精靈們都向 前擁擠,如奔騰的洪水。他們確信艾薩拉最終會出來回應他們的懇求。
但是,皇宮裡出現的不是什麼女皇,也不是任何暗夜精靈世界可以想見的東西。
而是燃燒軍團的第一個受害者。
一陣暈眩向克拉蘇斯襲來,來得如此突然,差點要了他的命。僅僅一會兒之前,他對以前的自己有很多感觸,這很大程度上歸因於和克萊奧斯特拉茲直接的 接觸。龍正迅速帶著他朝塞納留斯的沼澤地而去,雖然不是很近,但是半神半人還是會注意到的。諾茲多姆顯露出要找到一個暗夜精靈的決心,進一步鼓動了魔法師 ——這也是為什麼暈眩來得這樣突然的原因,讓他一點防備都沒有,差點從龍脖子上跌下來。
克萊奧斯特拉茲在他要掉下去的最後一刻作了些調整,可克拉蘇斯年輕的自己似乎也莫名其妙地沒了方向。
“你覺得好些嗎?”龍朝他吼叫。
“我在……補償損失。”克拉蘇斯凝視著夜空,試圖從剛剛發生的事情中得到些啟示。他搜尋了一下他殘破的記憶,最後想出來一個可能的解答:“朋友,你知道暗夜精靈的首都嗎?”
“艾薩琳?我隱約對它有點印象。”
“調頭去那裡。”
“但是你要找的——”
克拉蘇斯異常堅定:“照我說的做,現在!我們現在必須去那裡。”
年輕的自己呻吟了一下,朝著艾薩琳方向劃過天際。克拉蘇斯向前靠著,注視前方,等待著傳奇城市的第一個標識。他想起來——他能確定——艾薩琳是暗 夜精靈文明的頂點。一個巨大的城市蔓延開來,前所未見。然而,這個上古城市的財富並不吸引他。克拉蘇斯所關心是,傳說中艾薩琳距離永恆之井非常近。
現在也正是井驅使著他。雖然燃燒軍團第一次是怎麼進入世界的,克拉蘇斯已經不太記得了,但是他仍然意識清醒,可以做出精確的假設。在這段時間裡,井就是力量,這種力量不只是惡魔要尋找的,也讓他們可以涉足那些被他們摧毀過的國度。
有什麼地方直接靠近能量的源泉?那裡一定是燃燒軍團到達的入口所在!
他們在夜空中翱翔,克萊奧斯特拉茲在空中飛了很長的距離,爭分奪秒。現在時間過得飛快,克拉蘇斯擔心寶貴時間的飛逝是世界無法承受的。
終於,龍叫道:“我們馬上就可以看見艾薩琳了!你希望看見的是什麼?”
克拉蘇斯其實更希望的是,什麼也沒看見,但他不知道怎麼跟同伴解釋:“我不知道。”
前方出現了亮光,無盡的亮光,他皺起了眉頭。當然,暗夜精靈會用些照明來進行夜間活動,但是現在這燈光也太多了一點。即使就像是艾薩琳這樣規模的城市,都不會這樣亮。
但是當他們兩個靠近的時候,他們看見亮光並非來自火炬或者水晶,而是整個暗夜精靈首都熊熊燃燒的火光。
“城市著火了!”克萊奧斯特拉茲吼叫道,“是什麼把這裡變成了一個地獄?”
“我們必須要下去。”克拉蘇斯就說了這一句。
紅龍下降了數百英尺。現在,細節都清晰可見了。色彩斑斕的精美建築在燃燒,有些已經坍塌。雕塑花園和巨大的樹窩都變成了柴火。
死屍遍布街頭巷尾。
他們都被殘忍地殺害,即使是老者、弱者或者孩子都未能倖免。很多人都是成群被殺害的,同時還有很多精靈紛紛被捕。除了艾薩琳的精靈之外,各種動物,尤其是那些巨大的夜刃豹,都被處死,死得異常無辜。
“這裡發生了戰爭!”帶翅膀的龍吼叫道,“不——不是戰爭!這是有計劃的種族滅絕!”
“是燃燒軍團幹的。”克拉蘇斯自言自語道。
克萊奧斯特拉茲改朝市中心方向飛去。奇怪的是,宮殿的毀壞並不嚴重,事實上,宮殿中心的某些圍牆還完好無損。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克拉蘇斯問他的坐騎。
“幾乎不知道,但我知道這片和女皇宮殿的圍牆相連的地方,是屬於上層精靈的,他們是最受尊崇的暗夜精靈,不知何故都負責為最高權威艾薩拉服務。”
“再繞著飛一圈。”
克萊奧斯特拉茲照辦了。細看近處,克拉蘇斯的懷疑得到了證實。在巨大的災難中,上層精靈居住的房子,沒有被碰掉一個角,一點點也沒有。
“西北面有動靜!克拉蘇斯!”
“飛去那裡!快!”
他不需要催促他的同伴,因為克萊奧斯特拉茲也和他一樣急切地想弄清答案。這一點也不令人吃驚,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一個整體,他們是完全一樣的。克拉 蘇斯現在看見了龍的視野已經註意到的東西。一股湧動的浪潮,就像蝗蟲一樣,穿過整個城市。克萊奧斯特拉茲進一步降低,讓他們兩個能夠辨認出每個個體。對於 克拉蘇斯來說,這就像是回歸地獄。
燃燒軍團無情地穿越艾薩琳,所及之處,無一倖免。建築物在他們的力量面前崩塌。高大殘忍的惡魔守衛拿著他們的釘頭槌和盾牌,在石牆間敲打出道路,也摧毀其他阻礙他們的東西。邊上,盤旋著巨大帶有翅膀的身影,他有著綠色的火焰劍、熔化的鎧甲和裂開的腳掌——末日守衛。
當龍朝人群的前方移動的時候,克拉蘇斯認出了獵犬模樣的地獄獸,它們是軍團的敢死隊。它們好像特別活躍:不但豎起鼻子使勁聞著氣味,而且還把不祥 的觸鬚拼命朝前伸。之後魔法師看見了軍團抓獲的俘虜。難民從市中心開始聚集起來,組成了一支絕望的隊伍,穿過狹窄的街道。在他們的背後,是由全副武裝的士 兵組成的小分隊,還有些穿著長袍的人,克拉蘇斯相信那就是傳說中的月亮守衛。
兩者要相遇的時候,前面的月亮守衛想要施念咒語,但是他暴露了自己,受害人的名單上就又多一人。一隻地獄獸向前跳躍,就站在了巫師的面前,它 的觸鬚以驚人的速度射出,吸附在咒語使用者的胸前,將他甩到空中。還沒等有人——克拉蘇斯和克萊奧斯特拉茲——上前幫他,劇烈扭動的月亮守衛就被吸乾了魔 法,剩下一具空空的干屍。
紅龍怒吼了。克拉蘇斯沒有辦法阻止他年輕的自己上前報復。事實上,魔法師自己被恐怖的記憶弄懵了。燃燒軍團造成了太多的死亡,即使克拉蘇斯影響到克萊奧斯特拉茲來這裡,現在克拉蘇斯也不會在意了。他試圖避免對時間和歷史有更多的破壞,但是現在的破壞已經足夠了。
此刻,是報應來的時候了。
當克萊奧斯特拉茲掃清了排在前面的地獄獸後,他放出一股巨大的燃燒颶風。這火流不但吞噬了殺害巫師的那隻地獄獸,也帶入了很多後面跟著的地獄獸。嗚嗚聲中,活著的地獄獸往後撤退,有一些被嚴重燒傷了。
克萊奧斯特拉茲馬不停蹄,轉而面向大隊人馬,第二股火流包裹住了前面的地獄獸,大部分立即被消滅。少數地獄獸在火焰中掙扎,但很快因為熾熱的創傷 而倒地。一個燒著了的地獄獸想要撲滅龍火,它跑進一棟建築物,隱約希望這樣可以減緩火勢,但是也倒地了。縱然燃燒軍團無法忍受龍的純粹力量,但是這並沒有 讓他們徹底失去防守能力。隊伍上方,突然飛起一群末日守衛。克拉蘇斯首先註意到他們,雖然他知道很危險,但仍然快速施念了一句咒語。
颶風擊到了前面的惡魔,把他們甩回到隊伍當中,末日守衛在那裡亂作一團。
克萊奧斯特拉茲放出了另外一口颶風。
其中五個帶翅膀的恐怖惡魔驟然跌倒,熾熱的氣流進一步攻擊到後面的眾多惡魔。
剩下的那些末日守衛重新編隊。其他的都一下子飛到天上,數量翻倍。
克萊奧斯特拉茲渴望面對他們,但是克拉蘇斯突然感覺到虛弱的苗頭。就像阿萊克斯塔薩所說,他們倆差不多就是一個整體——但不完全是。他們的力量消耗比平時都要快一些,差不多要消耗殆盡。
龍已經飛得慢下來,也不再平穩,即便他沒有意識到這點。
“我們必須要離開這裡!”克拉蘇斯堅持道。
“放棄打鬥?不!”
“難民成功地逃跑了,他們感激我們!”已經拖延了足夠的時間,可以幫助暗夜精靈都逃散到比較高的地方。克拉蘇斯有信心趕在燃燒軍團之前。 “我們必須把咒語交給那些可以做更多事情的人!我們必須要回到原來的路線上!”
這麼說,讓克拉蘇斯自己很難過。在他心裡,他很想燒死所有眼前的這些惡魔,但是眼下越來越多的惡魔飛上來。
隨著一聲絕望的吼叫,克萊奧斯特拉茲釋放出了最後一股颶風,摧毀了三個末日守衛中的一個,把另外兩個也甩了回去。紅色的巨龍轉身就飛走了,輕易地擺脫了燃燒軍團,儘管他非常疲憊。
當他們再次飛回宮殿,克拉蘇斯驚恐地看見更多的惡魔從大門口湧出來。大部分的暗夜精靈衛兵還非常困惑,然而,他們仍然站在那裡堅守著城池。勇士們似乎對於眼下的絕望窘境全然不顧。
克拉蘇斯以前曾經見過如此投入的驚駭臉孔。有些人在第二次經歷這樣的戰爭時,仍然表現出一樣的恐怖舉止。他們被惡魔日益增強的影響催眠了。燃燒軍團之主遲早是要涉足於這片土地!
當這一切真的發生的時候,他擔心世界將不會有未來……也不會有過去。
可怕的聲響打擾了艾薩拉的休息。她下令演奏音樂,希望可以藉此驅散噪音,但不幸的是,七弦琴和笛子也起不了作用。最後她起身,新的貼身護衛在她的 邊上,她優雅地信步穿過宮殿。她第一個看見的不是哈維斯,而是瓦羅森。衛隊長單膝跪地將一隻拳頭放在胸口。 “我至高無上的女皇。”
“我親愛的隊長,外面為什麼那麼吵?”
滿臉疤痕的暗夜精靈抬頭看了看她,掩藏了自己的表情:“或許把它展示給您看,會比較容易。”
“很好。”
他為她引路,來到一個可以俯瞰主要城區的陽台。艾薩拉很少來這個陽台,因為她不想被公眾看見,她更加偏愛她房間裡那個奢侈的陽台看出去的景色,或 許可以看見永恆之井的某個角落。十九但是眼前的景色已經不再是女皇熟悉的了。艾薩拉的金色眼睛目睹著這幅城市的畫面:建築的廢墟、無盡的火海和街頭到處的 屍首。她向右看,發現上層精靈的牆角還很完好。
“我需要解釋,瓦羅森。”
“參事告訴我,眼前的這一切都是一文不名的,為了更加完美的世界,所有不完美的都要被掃除。”
“是不是這些考慮都沒有經過哈維斯的評判?”
“是在造物主最為信任的僕人、天界指揮官瑪諾洛斯的命令下這樣做的。”
艾薩拉曾經和她的參事一起,簡短地和令人難忘的瑪諾洛斯見過面,她為這高大的造物主的僕人所傾倒。
女皇點點頭。 “如果瑪諾洛斯說必須這樣,那就必須這樣。我總是認為,在追求榮耀的名義下,總是需要犧牲的。”
瓦羅森低下了他的頭:“您的智慧真是沒有疆界。”
女皇用帝王般的沉著接受了他的讚美。她每天都要受到很多讚美,這是她生活的主要組成部分。艾薩拉看著眼下的大屠殺,問:“那麼這會持續很長時間嗎?造物主是不是也很快就要來了?”
“他會的,我的女皇,據說瑪諾洛斯稱他為薩格拉斯。”
“薩格拉斯,”女皇艾薩拉回味了一下這個名字,“薩格拉斯,確實是個適合神的名字啊!”她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相信當他來的時候,我會第一個知道。如果我不能親自在這裡向他問候,會非常遺憾的。”
“我個人也十分希望能夠提前讓您知道,”瓦羅森說著低下身,“請原諒,我的女皇,我還有些要事去做。”
她心不在焉地揮了揮手,仍然沉浸在眼前的情景以及神的真義之中。隊長只留下她和她的貼身護衛。
在艾薩拉的腦海裡,開始描繪一個夢寐以求的世界。一個更加偉大的城市,一座為她而立的榮耀紀念碑。它將不再像人們平時習慣地那樣叫做艾薩琳,不, 它就應該被叫做艾薩拉。對於女皇的家鄉來說,這是何等適合的名字啊。艾薩拉。她自己默念了兩遍,而且自己聽得很陶醉。她應該早就做這樣的改變,但是現在做 也沒有關係。此外,她又有了一個更加吸引人的想法。確實,她的臉異常完美,是民族的象徵,但是還有更加榮耀、更加偉大的……很快他要來。
他的名字叫薩格拉斯。
“薩格拉斯,”她低聲念叨,“薩格拉斯神……”一種近乎孩子般的微笑劃過她的臉。 “他的伴侶,艾薩拉……”
信使幾分鐘就來黑鴉堡一次。所有的信使都要見這裡的主人,因為每次都有新消息。
每條消息對於拉芬克雷斯特來說,都一樣可怕。
無論如何還是沒有辦法從暗夜精靈那裡得到法力,就連他們這裡最有經驗的巫師也無能為力。另外,靠永恆之井提供源頭的咒語力量也失敗了,在一到兩個地方還引起了不幸的結果。恐慌接連四處發生,而這些官員原本大可避免混亂的發生。
那些最為重要的地方,艾薩琳附近的地區,已經沒有消息了。
直到現在。
被哨兵帶進來的信使幾乎無法站立。他的鎧甲已經脫落破碎,身上到處都是血。他在拉芬克雷斯特面前搖搖晃晃,單膝跪地。
“給過他吃的和喝的嗎?”貴族問。沒有人可以回答,他朝門口站立的衛兵發了火。幾秒鐘後,有人送來了水和食物。
羅寧和其他人在那裡等得非常不耐煩。他們已經從囚犯變成了某種無法定義的狀態。不是同盟,也不是局外人。他選擇在眾人後面保持沉默。這樣比較能夠確保他的地位不再變成囚犯。
“你現在能說話嗎?”信使吃了些水果,喝了半袋子水,拉芬克雷斯特隆隆地問。
“是的……原諒我,我的閣下……我之前實在說不動了。”
“從你的情況看,很難相信你還能在這裡。”
跪在他面前的暗夜精靈四下看看別人。羅寧發現他的眼睛已經瞎了。 “我也覺得難以置信,我的閣下。”他咳嗽了好幾次,“閣下……我來告訴你……我想……我們的世界要完蛋了。”
他最後說話的平靜口氣,反而加重了話語中的恐怖氣氛,房間裡一片死寂。羅寧想起了瑪法里奧以前說過的話。開始了。甚至瑪法里奧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只知道某些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了。
“你說的話什麼意思?”拉芬克雷斯特向前傾靠,追問他說,“你從艾薩琳收到某些可怕的消息了嗎?是他們讓你傳達這個重要的消息嗎?”
“閣下……我就是從艾薩琳來的。”
“不可能!”拉圖蘇斯插話道,“即使是最好的體力,這段路途也要三到五個晚上,而且不能用巫術——”“我比你更了解到底是否可以!”士兵打了個響指,無視 月亮守衛的地位,他朝著拉芬克雷斯特說:“我被派來求援。那些人把他們微小的力量都聚集起來,送我到了這裡!他們可能已經死了。”他咽了下口水:“我可能 是唯一的倖存者。”
“城市,小子,什麼城市?”
“閣下……艾薩琳正在被毀滅,嗜血的惡魔正在蹂躪這個城市,就像惡夢一樣!”
故事從信使的嘴裡講出來,就像是一個沒有癒合的傷口。像很多別的暗夜精靈一樣,首都的暗夜精靈突然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幾乎所有的力量,這令他們困惑不已。許多精靈來到宮殿尋求安撫。精靈越來越多,超過了一百個。
此時,宮殿裡則湧出來一大批高大的士兵,有些帶角的,有些長翅膀,他們都全副武裝想要殺掉這些暗夜精靈。恐懼接踵而來,有人被逃跑的人踏傷了。
“我們跑掉了……我的閣下……我們都逃走了。我只能說從我那個方向逃出來的精靈,即便是最強壯的勇士也沒能夠堅持多久。
“那群惡魔跟了上來,抓住了那些跑不快的精靈。四散逃竄的精靈設法逃離這個城市,但是還是被惡魔抓住了。”
沒有人打斷他。沒有人質疑他遭受到的混亂。從他的眼神和嗓音裡已經獲得了真相。
然後信使描述了他是如何來到這裡的:一群月亮守衛和官員聚集在一起,試圖商量出一些防御手段,必須要通知黑鴉堡。很多責任落到了士兵的身上。
“他們警告說,咒語可能不如計劃的那樣奏效,我或者被送到井底甚至是c城。”他聳聳肩,“我看不到什麼別的選擇。”
懷著巨大的緊張,咒語家們開始了工作。他站在他們的中間,而他們盡量將能量聚集起來。世界開始在他周圍隱去……
當他剛剛消失,他看見巨大的獵犬跳進了他們的集會。
“我就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北方登陸……我的閣下……被打傷了但是還活著。我花了一些時間找到前哨基地,並得到了一匹坐騎,然後我就盡快趕來了。 ”
克制已久的拉芬克雷斯特突然向後滑去。 “那麼宮殿呢?宮殿……也毀了?所有人都被殺了?”
信使猶豫了一下說:“閣下,牆上有些哨兵。他們在大門沒開之前看著精靈們,然後看著怪物出來,把我……我們都屠殺了!”
“女皇絕對不會允許那樣做!”官員突然說。其他的都點點頭,但是很多人都沒發表自己的意見。
對於這樣的事情意味著什麼,指揮官有著自己的看法:“就當我們相信是這樣,那麼,這一定是上層精靈幹的。”
“當然,即使是他們也不會如此精神失常!”拉圖蘇斯爭論說,“是的,這些巫師都覺得自己比月亮守衛還要高級,但是他們和我們是一樣的暗夜精靈!”
“所以我們相信……但是他們的傲慢也太不著邊了吧!”拉芬克雷斯特將拳頭猛地砸向石椅的扶手,“讓我們不要忘記上層精靈遵從參事——哈維斯的命令!”
羅寧聽到了先前被提到的名字,但是現在重複這個名字讓他感到暈眩。他靠著瑪法里奧問:“誰是哈維斯?”
瑪法里奧已經好多了,多虧了他孿生兄弟的幫忙。在布洛克斯的小小幫助下,他現在站在別人的邊上。 “他是個經常在女皇耳朵邊上說話的人,是女皇最信任的參事,也是拉芬克雷斯特的對手。我並不懷疑哈維斯也被牽涉進來,但是他不可能未經艾薩拉的同意就做這 樣的事情!甚至是上層精靈也絕對遵從女皇!”
“他們永遠不會相信,”伊利丹說,“忘記它罷,現在!讓他們認為是參事搞的鬼!到頭來的選擇還是一樣的!”
雖然羅寧並不完全信任伊利丹,但是在這方面也只能同意這個暗夜精靈。
看來罪人已經被選出來。拉芬克雷斯特站在那裡,對其他在場的人呼喊。他的幕僚們個個都戴上了頭盔,好像立馬就要去首都。
“所有的月亮守衛,所有具有能力的咒語家,要立即集合!把命令傳達到每個軍事單位,每個指揮官!必須組織抵抗力量!必須要控制這樣的混亂局面!”
拉圖蘇斯面朝貴族:“必須恢復對井的利用!單靠手臂的力量不能對付那些怪物!信使怎麼說,你都聽到了!”
滿臉鬍子的貴族臉側過去對著月亮守衛:“我希望手邊能有點巫術,特別從你那自誇的命令中得到一些;但是,另外一方面,我們目前是有武裝力量的,不是嗎? ”
伊利丹突然不顧他的兄弟和別人:“我的閣下,我或許可以幫上忙!我還有一些可以施念咒語的能力!”
“太好了!我們需要!艾薩琳的仇一定要報,要把女皇從上層精靈手裡解救出來!”羅寧幾乎不能忍受。他目睹過燃燒軍團做的那些事情,即使這些就是他的過去,但是他仍然不能如克拉蘇斯希望的那樣忍受下去。
他的體內,仍然可以感覺到召喚魔法的能力,可以隨意使用。 “拉芬克雷斯特閣下!”
貴族朝他這裡看,明顯不清楚他想幹嘛:“你要什麼?”
“你需要能夠施念咒語的人,我毛遂自薦。”
拉芬克雷斯特看上去表示懷疑。作為回應,法師召喚了一個就在左手邊的藍色光球。他花了比平時多的功力,但並不足以顯示他全部的能力。指揮官的懷疑 表情消散了。 “好的,歡迎你加入我們的隊伍——”他的眼角余光,一定看到了拉圖蘇斯準備要反對,“特別是目前也沒有別的人幫我們。”
“如果那些切斷我們和井的聯繫的咒語,都能被消除的話——”
“這首先需要某些巨大的魔法……如果你能辦到的話,月亮守衛,我們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聽著他們在爭論,瑪法里奧的心更沉重了。這樣打嘴仗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現在急需的是行動,但是拉芬克雷斯特傾向於使用魔法,而現在各種魔法都少之又少,那麼前景就確實不妙了。除非——
他瞪大了眼睛。或許他能做點什麼。
如同他的兄弟和羅寧做的那樣,瑪法里奧朝貴族面前站了一步。拉芬克雷斯特用不信任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現在輪到你了?你準備提供魔法,就像伊利丹那樣?如果你有那樣的本事,我很歡迎,我可以不計較你以前犯的罪。”
“我提供的不是魔法,拉芬克雷斯特閣下,而是另外一種法術。我把我的老師塞納留斯教我的東西,貢獻出來。”
拉圖蘇斯愚弄般地笑著:“這可真是最糟糕的笑話!半神半人的法術?”
但是拉芬克雷斯特並沒有鬆開瑪法里奧的手:“你確信可以幫點忙?”
暗夜精靈猶豫了,然後說:“是的,但不是在這裡。我要去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
貴族的眉毛揚了起來:“比較安靜?”
瑪法里奧點頭:“我必須去月神殿。”
“月神殿?我甚至沒有想到過。她們的支持在現在這個危急時刻的確是需要的——但是你希望在那裡做什麼?”
為了保有不能確定的那個秘密,瑪法里奧•怒風回答說:“當然是消除切斷永恆之井力量源泉的咒語。”
無論如何,對於哈維斯來說,世上一切都是美好的。
他的夢想,他的目標,都觸手可及。
此外,造物主對他也相當滿意。他和瑪諾洛斯設置的咒語產生的盾牌,不只切斷了井的力量與所有人的聯繫,也幾乎阻擋了上層精靈。他們成功地將入口擴大和定型。在短短幾個小時的倉促時間內,數以百計的天界士兵都湧進了這個入口。
瑪諾洛斯立即控制了他們,派遣他們去消滅不合適的存在物。哈維斯曾經一度覺得這個主意很駭人,但是現在他完全贊同薩格拉斯的方式和方法。神最了解 如何實現參事所要尋求的天堂樂土。上層精靈在宮殿中的那部分住所難道不是被寬恕了嗎?在那些宮殿的僕人中將誕生一個嶄新的暗夜精靈時代,它將會讓之前存在 的任何時代都黯然失色。
哈維斯已經被賦予這樣一個榮耀的任務,來實現這一切。他保持優雅的平衡,令咒語不斷產生新的阻隔盾。工作要求比瑪諾洛斯計劃中的要高得多,如果咒語失敗了,那幾乎不可能再重來一次。因為已經不可能再次打開入口,然後利用所有上層精靈巫師的合力來將它定型。
可是,哈維斯希望不要出現任何麻煩。宮殿的中心會發生什麼呢?
一個沉思的身影悄悄進入了房間,不耐煩地四下張望。
“瑪諾洛斯在哪兒?”犬王悄悄地問。
“他當然去指揮天界士兵了。”暗夜精靈回答說,“他去清除艾薩琳中不適當的低等生物。”
哈卡的表情中的某些成分,惹惱了哈維斯。似乎就是參事說些犬王覺得很好笑事情。而至於是什麼,暗夜精靈又說不出來。
入口又出現了四個惡魔守衛。一個可怕的末日守衛就站在附近。他朝這四個惡魔守衛嚷嚷了幾句聽不懂的話,他們就立即朝房間走去。
天界士兵邁著令人驚嘆的精確步伐,唯命是從。他們從來不忘記自己的使命。至少在哈維斯的心目中,即使是瓦羅森的精銳部隊,也比不上他們。
“狩獵準備得怎麼樣啊?”參事問哈卡。
哈卡的臉上還留有一絲嘲弄:“一切順……順利,暗夜精靈之主。我的獵犬和跟隨它們的惡魔守衛都清楚自己的使命。那些瑪諾洛斯希望被抓住的人,將會一個不漏。”
他轉身悄悄走出了房間,留下了滿足的哈維斯。當他注意到犬王哈卡的態度時,暗夜精靈發現自己距離造物主的指揮官行列也更近了。參事再次看了看已經 成為一個整體的咒符盾牌。入口幾碼以外,一串在圖標上藍色閃光的節點,正是瑪諾洛斯畫出來的咒符盾牌的特徵。哈維斯通過有魔法的眼睛,還可以辨別出其他閃 動的結構,橙色、黃色、綠色……還有很多別的顏色。他現在正掌控著一股巨大的魔法力量。
他現在,不但掌控著自己子民的命運,也掌控著世界上其餘生靈的命運。
月神殿對發生在暗夜精靈王國的大災難,並不知曉。她們沒有直接體驗井的淪陷,但是她們仍然可以感到突如其來的空虛。當民眾都跑去各種神廟尋求指點 的時候,全國的女祭司都通過各種方式進行對話——因為月亮女神觸及了最初對話的核心——討論現在該怎麼辦。她們選擇讓人民進來祈禱,讓艾露恩給予他們撫 慰。他們也用自己的本領來搜尋井的方向……但是面對月亮女神,他們無法占卜出發生了什麼。二十然而,即使她們保留了女神賜予她們的禮物,但這並不意味著女 祭司在恐怖發生之後是安全的。當燃燒軍團蹂躪到首都的神殿時,甚至是遙遠的蘇拉瑪城都感覺到了她姐妹的死亡,感受到她們被無情屠殺時候的極度痛苦。
“姊姊,門口有個人要見你。”另一個女祭司跟泰蘭德說。泰蘭德這時正在為虔誠的人們倒水。
“謝謝,妹妹。”泰蘭德把水壺交給另外一個女祭司,自己快步走了出去。她想只可能是伊利丹。泰蘭德害怕和他說話,她不知道如果又發生了什麼爭執,她會說什麼。
然而,不是伊利丹,而是另一個很久都沒有看到的人。
“瑪法里奧!”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泰蘭德已經伸手抱住他,緊緊擁抱他。他的臉頰黑了,輕聲說:“見到你真好,泰蘭德。”
她放開了他。 “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突然,一陣恐懼在她內心升騰,“布洛克斯?他們做了什麼——”
“他和我在一起。”瑪法里奧指了指他自己身後,泰蘭德看見獸人在進門的黑暗角落裡等著。高大的勇士看上去不太自在,他好像看到了太多的暗夜精靈。
她看了看周圍,除了廟宇周圍,沒有什麼衛兵。 “瑪法里奧!你到這裡來,難道發瘋了嗎?你們兩個偷偷跑回城裡來,就是為了來見我?”
“不,我們被抓了。”
“但如果——”
他溫柔地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唇前,讓她不要說話。 “故事要等會兒告訴你。你知道艾薩琳的劫難了嗎?”
“聽說一些,但不是很多!瑪法里奧,我的心在這裡,感受到了我的姐妹們的恐懼。一些很可怕的東西——”
“聽我說!現在我們說的話也會被傳遍整個都城。更糟糕的是,月亮守衛對此也無能為力!某種咒符切斷了他們需要的井的力量!”
她點點頭說:“我們已經猜到了,但是這和你來這裡有什麼關係?”
“現在我們所處的位置是月亮神室,對嗎?”
她想了想說:“先前是,但是現在那麼多的精靈都要來這裡尋求指引,高級祭司已經把主殿打開,代替月亮神室。現在月亮神室裡沒有人。”
“好。我們要到那裡去。”他招呼布洛克斯,他就跑了過來。泰蘭德吃了一驚,獸人甚至還帶了把斧子。
“你被抓了啊……”她提醒瑪法里奧。
“拉芬克雷斯特看沒有什麼理由扣留我們,同意讓布洛克斯和我在一起。”
“我欠你們倆的情。”勇士說,“我還欠你條命。”
“你什麼都不欠我,”伊利丹的兄弟回答說。他又對泰蘭德說:“請帶我們去神室吧。”
她帶著他們向神廟走去。儘管布洛克斯試著要離他的同伴近一點,但是在暗夜精靈聚集的地方,他掩藏不了自己的外表。許多暗夜精靈害怕地看著他,甚至有些還叫了出來,他們對他指指點點,好像他就是引起騷亂的罪魁禍首。
當他們要靠近月亮神室的時候,衛兵走上來阻止了他們。最前面的那個曾經跟泰蘭德談論過伊利丹。
“姊姊,月亮女神廟的確是允許任何人進入其中,可是那個獸人——”
“艾露恩說過,他難道沒有和別的信徒一樣的權利嗎?”
衛兵不確定地相互看看,最後有一個終於說:“的確是沒有說過,別的種族,但是——”
“但誰不是艾露恩的孩子?是不是他無權進入神殿借助此地之便,尋求女神的指引?”
沒有人回答。最後衛兵把他們驅散了。她說:“盡可能不要讓他亂走動。外頭已經夠亂的了。”
泰蘭德感激地點點頭,說:“我明白。”
他們進去的時候,發現還有另外兩個祭司在那裡。泰蘭德立即上前跟她們解釋,需要她們迴避,還特別指了指布洛克斯。事實上,獸人的出現才是需要其他人迴避的原因。
她回過來問瑪法里奧:“你想要做什麼?”
“我想再走一次翡翠之夢,泰蘭德。”
她一點都不願意聽到這話:“你要到艾薩琳去!”
“是的。在那裡我想了解到,到底什麼人對井動了手腳。”
泰蘭德似乎更了解他,“你不單想要了解真相,瑪法里奧。我認為你想要對真相有所作為,改變真相。”
他不搭理她的話,而是研究了神室的中心:“那看來是最為安靜的位置。”
“瑪法里奧——”
“我得趕快,泰蘭德。原諒我。”
他拖著布洛克斯,走進了他選定的地方,然後就坐在了地上。瑪法里奧盤起雙腿,抬頭看著星光閃耀的天空。
獸人就坐在了暗夜精靈的對面,但是給泰蘭德也留下了一個位置。瑪法里奧質問般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用留下來。”“如果月亮女神願意幫我引導你,保護你免受傷害,我就要這樣做。”
瑪法里奧給了她一個感謝的微笑,隨後就又變得面無表情:“我要開始了。”
泰蘭德突然毫無理由地抓住了他的手。他並沒有看她,而是閉上了眼睛,但還是報以淺淺的微笑。
突然,泰蘭德覺得他離開了她。
這是一個倉促而絕望的計劃。瑪法里奧明白,拉芬克雷斯特實際上並沒有對結果有過高的希望。然而,月亮守衛無能的事實擺在那裡,看來他也沒有理由不讓這年輕的暗夜精靈至少試上一試。
現在瑪法里奧只希望,他的諾言並不是空口白話。
泰蘭德握住他的手,她的觸摸安撫了瑪法里奧,過去幾天發生的可怕劫難讓他實在太緊張了。
他伸手觸及了他身邊的世界,樹木,河流,岩石,比他和塞納留斯在一起時的東西更多。
然而,這次他不但遇到了自然界中靜止的元素,還有躁動的元素。
世界失去了平衡。森林知道,丘陵也知道,甚至天堂也感知到了錯誤。瑪法里奧看到的所有地方,都感覺到了不和諧。這是如此大的一個打擊,以至瑪法里奧差點昏倒。
所幸,泰蘭德輕微的觸摸穩住了他。他從她那裡獲得了平和的力量。不和諧已經褪色,雖然仍然在那裡,但已經不能動搖他。
再穩了穩自己,瑪法里奧觸碰自然的精神,讓它們感受自己的平靜。他理解它們的躁動,許諾會以它們的名義行動。暗夜精靈要求自然在他需要協助的時候出現,還提醒這些自然精神,要渴望回歸平衡。
不和諧的感覺再次減弱。但只要上層精靈還在干擾井,不和諧始終存在。但瑪法里奧至少營造了一種和諧的外表。
做完這件事情,他得以再次安全地進入幻境。
擺脫了土地的束縛,他停下來凝視他的朋友,尤其是泰蘭德。這次召喚畫面相對容易一些,現實被調換成了田園詩般的風景。布洛克斯和泰蘭德立即顯現出來……當然,他自己的身體也顯現出來。
令他吃驚的是,淚水從泰蘭德的臉頰上滑落。他本能地伸手去擦,可是手指卻穿過了她的臉。年輕的女祭司好像感覺到他的靠近,於是不但伸手擦去了自己的眼淚,還碰了碰瑪法里奧剛剛觸碰過的地方。
瑪法里奧努力讓自己轉過身去,再次看著天空。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艾薩琳的方向,然後加快了速度。熟悉的綠色包圍了每件東西。瑪法里奧集中註意,再次將幻境和真實世界的元素相交疊。一邊像在走,一邊像在飛,他飄浮在一個夢境之中,感受著眾多方面的真實和潛意識中的世界。
但是在旅行的過程中,一個意料之外的情形引起了他的注意。起先他懷疑自己的感覺,但是很快為自己的直覺找到了證據。
老師?他叫道。瑪法里奧感覺到,老師觸碰到了他的思想,但是不怎麼明顯。然而,這樣輕輕的一碰,足以告訴他塞納留斯一切都好。最後一隻地獄獸也已 經被消滅。但是半神半人要去處理一些別的緊急事物。瑪法里奧意識到,森林之王感覺到了,他的學生出現在翡翠之夢中。塞納留斯很快讓他知道,並沒有都淪陷。
瑪法里奧被塞納留斯無言的消息安撫後,繼續前行。綠色的霧氣變得更淡了,很快他看見了下面的世界。他好像一隻鳥一樣真的可以飛。瑪法里奧專注於 自己的目的地,山川快速地經過他的身下。當瑪法里奧接近都城的時候,他第一次感到恐懼。信使雖然跟他們描述了可怕的場景,但是仍然沒有講出城市遭受的巨大 動盪。艾薩琳大部分已經被夷為平地,就好像有根大石棒在它的表面掃了一個來回。外圍的建築無一倖免,到處是火海。但是並不是瑪法里奧熟悉的深紅色火焰,都 城被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骯髒綠色和瀝青黑清洗了一遍。儘管是在夢境中,當瑪法里奧經過它們的時候,他仍然可以感到它們發出的邪惡熾熱。
之後,他第一次看見了惡魔。前面的地獄獸已經夠巨大可怕了,但是跟在後面的生靈更加讓他顫抖,因為看上去更加聰明。他們帶著巨角,長著惡魔般的臉孔,還有可怕的形體,他們抱有一個共同的恐怖目的,一起向前走。這群惡魔並不是一盤散沙,而是一支軍隊。
當他靠近的時候,越來越多的惡魔從宮殿的大門口湧出來。那個巨大而美麗的建築物毫髮無損,他並不感到驚奇。正如信使所說,衛兵在牆邊站成了行。瑪 法里奧靠近一點,看見他們在毛骨悚然的場景之下眼中流露出可怖的愉悅。他們銀色的眼珠都發紅了,有些看上去好像巴不得加入到惡魔之中。
瑪法里奧感到一陣厭惡,他迅速轉開。在宮殿一側,注意到上層精靈的住處也被完整地保留下來。一些女皇的僕人還從一間房間走到另外一間,就好像 周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他覺得越來越厭惡,暗夜精靈開始向塔前進。之前,他感覺到一股難以置信的力量被突然從黑暗的井中拖了出來。上層精靈做任何事情, 都要付出雙倍的努力。井的上方狂風大作,甚至要刮到周邊的城市。
上次,他試圖進塔,在那裡他可以感受到咒語的力量。但是這次,瑪法里奧飛到了比較低的陽台上。如果是用物理的辦法,他有很多辦法進去。暗夜精靈可以在陽台的上方盤旋,隨後沿著開著的入口飛了進去。
令他吃驚的是,他真的這麼做了。他幾乎要笑出來了。沒有人會想到要防範這樣進入陽台的方式。上層精靈的傲慢和大意已經使他能夠在宮殿裡進出自由了。
瑪法里奧慢慢地沿著走廊飄蕩,同時找上樓的路。在靠近後部的地方,他發現了主樓梯——在它的外面,有幾十個巨大的帶角士兵守在那裡。
瑪法里奧第一本能就是縮回身子,不讓他們看見自己。不幸的是,沒有地方可以躲。他擔心他們會攻擊自己,但當一隊惡魔軍隊隆隆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咒罵了自己的愚蠢。
他們是沒有辦法看見夢遊的瑪法里奧的。他長呼了一口氣,看著最後一個惡魔消失在走廊盡頭。瑪法里奧確定沒有人跟著他,他挺起了身子爬上了樓梯。
瑪法里奧經過幾個房間,但沒有停頓。他要找的東西是在差不多塔頂的地方,他越快找到它,就越可以早些實施計劃。
瑪法里奧其實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麼。儘管他已經皈依德魯伊,但還是和伊利丹一樣對於巫術很精通。就算在現在情況下,仍然可以施念幾種咒語。上升了 一點高度後,瑪法里奧突然遇到了一個障礙。他伸出手,感覺了一下空氣。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堵住了去路,可能就是之前阻止他進來的那股力量。或許上層精靈已經 不再那麼疏忽大意了。
暗夜精靈下定決心,用盡全力向前挪動。他感覺到阻力正在擠壓他,就好像自己在試圖穿越一堵真的牆。然而,他越是推,牆似乎就變得越軟,幾乎好像就要——
瑪法里奧一跤跌了進去。他進去得非常突然,甚至自己都不肯定是否成功了。他轉身試著去觸摸障礙,卻覺得不過只是一股含糊而虛弱的力量。不是他的出現打亂了這個障礙物,就是它只是用來防止進入,而不是防止離開。
再上去一點,他發現自己遇到了兩個守衛和一扇厚重的門,那路直接通向上層精靈工作的地方。令人高興的是,守衛沒有看見他,瑪法里奧將一隻手放在門上,試試能不能開。二十一他的手指穿過了門,就好像它根本不存在。暗夜精靈給自己鼓了一下勁,飄了進去。
他進去之後的第一感覺,是沒有了方向。裡面要比從外面看上去的大得多。瑪法里奧自己的住所正是被這個大房間壓迫著。
上層精靈、士兵們擠在一起,他們都是從剛剛瑪法里奧進來的門進出。他上前靠近他們巨大的臉,更加震驚。沒有同情,沒有仁慈——先不想這些,他飄向 上層精靈工作的地方,看著他們努力把魔法和罪惡合成在一起。上層精靈表現得都不太正常。大部分看上去都很飢餓,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連站立都有些費 力。但是他們都用眼睛緊張而急切地瞪著自己好不容易做出來的成果——一個兇猛的、搏動的縫隙。
瑪法里奧開始注視縫隙的中央,但是又突然不得不閉上眼睛。短暫的窺視已讓他足以感到裡面巨大的邪惡。上層精靈並不懂得自己造出來的東西,這讓他很吃驚。
剛剛從恐懼中擺脫出來,瑪法里奧轉而面對的是女皇的參事——哈維斯。
瑪法里奧在暗夜精靈不安的眼球中,只飄動了幾尺。他曾經聽說過參事的人造眼球,這個有魔力的眼球是哈維斯自己要求換的。紅寶石的射線穿過烏木透鏡 ——透鏡的黑色,就像是瑪法里奧在魔法縫隙裡感覺到的黑暗力量。參事站在那裡,一種敏感的表情在他粗糙的臉上浮現。起先年輕的暗夜精靈還以為自己被發現 了,當然只是他的一種奇怪想法。過了一會兒,哈維斯走上前去,穿過瑪法里奧,走向上層精靈們,繼續面無無情地工作。
瑪法里奧花了一會兒工夫,才從不期而遇中緩過神來。月亮守衛和拉芬克雷斯特認為,哈維斯是造成外界恐慌的罪魁禍首。現在看見了哈維斯,瑪法里奧才能夠體會這點。他仍然覺得女皇也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這是要到日後才能證實的。
瑪法里奧下定決心,朝控制咒符盾牌的軍隊走去。三個上層精靈巫師在它周圍站立,但是他們好像只是監督它的運作,而不是主動去塑造它。他飄過他們,上前去研究咒符盾牌的細節。
它是一個技藝熟練的手工製品,一部分水平遠遠高於瑪法里奧能夠做到的。但是,他並沒有花很長時間,就搞明白了怎麼才能影響它,甚至消除它。
當然,這一切假設的前提就是,瑪法里奧可以在夢境裡做一些切實的事情。
為了嘗試這種可能性,他朝著空氣耳語了幾句,跟它講了一個簡單的笑話。但話還沒說出口,一陣微風輕輕地吹亂了一個巫師的頭髮。
這麼做竟然能成功,這讓瑪法里奧震驚不已。如果他可以多這樣做幾下,完全夠把咒符盾牌擾亂,而這正是月亮守衛想要的。
他盯著魔法矩陣的中心,看著它最為虛弱的連接點。
“這是一個愚蠢的嘗試。”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
瑪法里奧本能地朝自己的肩膀後看去。
哈維斯在他後面看著他。
看著他。
參事拿著一塊細長的白水晶。他的眼睛——可以明顯地看到夢遊的瑪法里奧搖晃的身體。
一股巨大的力量將瑪法里奧吸向水晶那裡。他想往後退,但卻沒有力氣了。水晶充滿了他的視野……然後成為了他的世界。
從一個很小的監獄裡,他往外看,一張巨大又面帶嘲笑的暗夜精靈的臉。
“我突然有一個有趣的想法。”哈維斯像個醫生一樣說道,“你覺得,你要多久時間才會死掉?”
瑪法里奧還沒有回答,參事就簡單地聳了聳肩:“我們走著瞧?”
說完,他把水晶放到了口袋裡,也把瑪法里奧投進了黑暗中。
他們來到外圍區域,在那里克拉蘇斯希望找到有問題的暗夜精靈。他不清楚自己怎麼知道要找誰的,這個精靈就住在這附近。他猜想諾茲多姆留下了這信 息,就是防止他陷入這樣一個境地。克拉蘇斯默默地感謝克萊奧斯特拉茲,如此周到地考慮到了搜尋中的困難。同時他的希望也重新燃起,這場災難會很快結束,那 樣他和羅寧就能夠回家了。
當然,前提是他可以找到羅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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